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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周刊丨彩缕长

[休闲] 时间:2024-04-25 23:30:31 来源:蓝影头条 作者:娱乐 点击:115次

原标题:文化周刊丨彩缕长

伊拉

凌晨两点,文化我从一个奇怪的周刊梦里醒来,看到母亲坐在床沿,丨彩低着头,缕长正往我腕上缠着五彩绳,文化一圈一圈的周刊,仿佛手上套了缤纷的丨彩彩镯。母亲的缕长脸埋在黑暗中,看不清她的文化表情,但她呼吸里透着小心翼翼。周刊窗前有一缕细细的丨彩光,是缕长月牙似的影子,在地上微微地摇晃。文化

这微光照亮了我小小的周刊世界。

天一放晓,丨彩就是端午了。

缠好五彩绳后,母亲起身,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我随后起床,在黑暗中悄悄地跟着母亲。

我猜测母亲是去了厨房煮粽子,黄昏时我看到父亲抱了一摞野菠萝叶回来,一个人坐在院子里,一张一张地把那些菠萝叶上的尖刺剔去。父亲太忙了,即使端午节要包粽子,他也只能挤着黄昏的这点空隙来完成。

厨房里,灶上是一锅满的粽子,锅盖象征性地罩在尖起的粽子角上,糯米和菠萝叶的香味沿着水汽往烟囱袅袅升起,但它们并不十分安分,有一些香味中途就散了开来,在厨房里弥漫,渐渐地,我在院子里也闻到了。

父亲正在灶台前,用手拨弄冒着火星的木炭,母亲坐在他旁边,膝上抱着父亲的另一只手,她在给他缠五彩绳。母亲已经开始渐渐地老了,头发挽成髻,梳得光滑顺溜。但她的脸还是素白洁净,她从来不涂口红,那小薄片嘴到老了也还是那样,薄薄的,轻轻地抿着,她的眼睛也还是灵动活泼的,也许过几年会变得浑浊些。但这个深夜,她是一脸的幸福和满足。

母亲脸上的幸福,让我想起关于端午五彩绳的几句诗:

端午生衣进御牀,赭黄罗帕覆金箱。

美人捧入南薰殿,玉腕斜封彩缕长。

这诗的作者一说是唐代的花蕊夫人,另有一说是宋代的王珪,于我,是更倾向于花蕊夫人的,因这是“美人”端午于南薰殿向皇上进献新制夏衣的特写场景:赭黄色的罗帕,覆盖在金色的箱子上。“美人”取出夏衣,双手捧进南薰殿,那玉腕上斜系着的五彩续命缕尤为炫亮。女人玉腕上的五彩绳,大抵只有心思细敏的女人才能懂得。

五彩绳是端午节间特有的民间艺品,它既是一种装点的饰物,亦是一种寄托人们对生活和未来的美好祝愿和期待的符号。它蕴含着中国传统文化中的五行思想和阴阳理论,五色须是青、白、红、黑、黄,代表木、金、火、水、土,同时,也象征东、西、南、北、中的方位。若以动物为标志,则更富中国传统文化的活泼灵动,东为青龙,南为朱雀,西是白虎,北为玄武,中为黄龙。

于某种意义而言,这五彩绳其实更具女性色彩,据传古时端午确是为女孩而设的节日,是中国古时的“女儿节”。譬如古时的江南就有用纸帛折菱角后再缠五色丝,名为“襞方”,于节日互赠。女子将此饰物缀在胸前,彰显曾经的功绩。明人余有丁《帝京五日歌》中有“系出五丝命可续”,便为此习俗,承自汉代。如今悠悠两千年过去,五彩绳作了拓展,家里的孩子、男人都系上,一家人便都得了健康和安宁。于是,端午节渐渐地,就成了一个防疫祛病、纪念屈原、庆祝丰收和寓意幸福生活的节日。

灶里的炭火明明灭灭,父亲头抵着母亲的,大抵是向母亲说些关于端午节和屈原的故事。父亲曾经说过,在中国众多的传统节日里,他最喜欢的是端午,因为它是与诗人相关的节日。父亲年轻时,有过当诗人的梦想,屈原是他最喜欢的诗人。春秋战国时期,刀光剑影与思想艺术集于一体,周朝礼法的余威犹在,人们寻往南方楚地,那是一片可以滋生无限想象的土地,可以随意触摸自然奇幻、神鬼怪谈。到了战国中后期,中国历史上出现了一个叫屈原的人,他携长篇诗歌登场,中国的文人笔尖里,涌入了“浪漫”二字,并最终成为中国文学两千年修辞的底色。

屈原是楚武王熊通之子屈瑕的后代,是楚怀王时期的臣子,他参与变法改革,怀抱深远的理想。几经漂泊,理想却逐步幻灭,之后被接连放逐,族迁边地江南。他是中国最早的浪漫主义诗人,中国文学史上第一位留下姓名的伟大的爱国诗人。他被世人称为“诗歌之父”。他创作的《离骚》《天问》《九歌》《九章》《招魂》,是中国文学风光雄奇的高峰。《离骚》被公认为中国古代文学史上篇幅最长、最具有浪漫主义色彩的政治抒情诗;《天问》以奇特的诘问形式、异常神奇丰富的想象力,一连向上苍提出170多个问题,涉及天文、地理、文学、哲学等许多领域,既敬天尊神法道,又借天问道、借古喻今,叩问现实,质疑巫术的盛行,充满科学求索的精神;而在祭歌基础上提炼而成的《九歌》,结构精巧,斑斓绚丽,美轮美奂,塑造了或优美妖娆或庄重典雅的云中君、湘君、湘夫人诸神形象,皆为传世经典之作。

有人说,屈原之后,中国文人们都在这座奇峰下刨挖文学的泉眼和思想的深井,两千年了,这思想的深井愈挖愈是深不见底。

人生至暗的时刻,屈原仍是积极的,“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在《离骚》里,为了心中追求的理想,他九死而不悔。即便前路无望、所求渺茫,亦不曾有片刻动摇,“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他甚至给自己的境遇涂了一层瑰丽之色:“吾令凤鸟飞腾兮,继之以日夜。飘风屯其相离兮,帅云霓而来御。纷总总其离合兮,斑陆离其上下。”他要令凤凰翱翔,看云层掀空,让斑斓奇景耀于天际。

父亲最常提起的屈原的诗,是“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被放逐后,屈原在和渔父的一次对话中,渔父劝他“与世推移”,不要“深思高举”,自找苦吃。屈原表示宁可投江而死,也不能使清白之身,蒙受世俗之尘埃。

他真的这样做了。他拼将生命全部能量的最后一跃,以身许国。他以自戕的方式,所荡起的涟漪波及中华民族两千多年。这种为国尽忠的信念,构成屈原精神的主体,渐渐凝成中华民族传统精神的核心和骨骼。而在滔滔江水中,他不再孤独。五月初五,原是民间进行图腾祭祀的古老节日,两千多年来,百姓却为了他,演化成了专门纪念屈原的端午节。

在屈原愤然投江150多年后,一位年轻人伫立汨罗江边,凭吊先贤,他是20来岁的司马迁,他满腹经纶,有着和屈原一样的家国情怀。这一天,他看着滔滔远去的汨罗江水,长叹一声:“余……适长沙,观屈原所自沉渊,未尝不垂涕。”

他高声诵读屈原的诗词歌赋,作鸣鹤之应,英雄相惜,涕泪长流。他以散文的形式写了《屈原列传》,说屈原可与日月争辉。

司马迁的垂泪,和着屈原的辞赋,在汨罗江里溅起了层层浪花。25年后,司马迁因“李陵事件”遭遇了几乎与屈原一样的剧情,这一次,他发出了“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的慷慨悲歌。这悲歌似乎是司马迁对屈原精神的承接,从此,中华民族的文脉里,弥漫了一种隐约而绵长的诗意。

天渐渐亮了,父亲端了一大盆粽子出来,放在前庭的餐桌上。煮熟的粽叶,幽香渺远,我的兄姊们醒了,看到粽子,欢呼雀跃,父亲母亲立在厨房门口,远远地看着儿女们,相视一笑……我想起几个小时前的暗夜,他们坐在灶前,头抵着头,依偎相守的剪影。(伊拉)

(责任编辑:休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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