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火山人家 | 主人公，你在吗你在吗？

主人公，火山你在吗？在，主人在！你在吗

这是火山唐朝大珠慧海和尚在当学僧时，经常自言自语的主人一个问答句。不知者以为他疯癫，你在吗其实这是火山一种修禅功夫，意在唤醒自己的主人真心或觉性。我不曾学佛，你在吗亦不曾修禅，火山但每次去荣诚村时都要念叨这句话，主人不过是你在吗一种心理暗示，因为本文的火山主人公着实让我们“踏破铁鞋”。

荣诚村我们总共去过七次，主人见过王龙蛟老人四次。第一次去，就在村口逮着了他；第三、第五次去，没遇到任何人；第四、第六、第七次去，也都遇到了这位 “半拉留守者”——他是在村里、镇上两边住的，故有此称。

而那位“全天候留守者”陈运交，却始终杳如黄鹤。我们只知其概略：种田为业，鳏居一生，个头高，身体好，已寿登古稀。此外，从王龙蛟老人口中，我们还听说，运交年轻的时候，曾经有过一次恋爱，但女方父母硬是棒打鸳鸯，拆散了一对有情人。

“为什么？你说呢？”王老瞥了我一眼，接着说，还不是嫌这里土地少、位置偏、吃水难，还有，就是嫌运交心眼不活，经济条件也不好……强迫女孩子嫁到了外乡！别看现在水泥路修到了村口，但那时候，村里只有一条羊肠石道通镇上，日子苦得很哪！说到此，他一声太息：“嗐，也难怪，谁家父母不希望女儿嫁到城里，嫁到镇上！在外面混好了，家里的兄弟们也好沾点光，不至于像我们，打一辈子光棍呀！”一席话，让我们不胜唏嘘。

第二次去荣诚村是来游玩，陪同北京来的一位老同学一家四口，来瞻礼火山石文化的。那天下午不巧，还未游览完毕就赶上了一场瀌瀌骤雨，我们不得不躲在窳败的门楼下静候。但雨霁之时已是薄暮，同学晚餐有约，遂率妻儿匆匆赶赴村口停车处。此时，不知从何处走来一位高个长者，只见他光着上身，头戴草帽，看上去不过花甲之年。慌忙间，我打开相机，胡乱地给他拍了一幅照片，就追随老同学而去。

“骤雨过，珍珠乱撒，打遍新荷。”（金元好问《双调·小圣令》）那日躲在门楼下，耳听这“雨打芭蕉声声愁”的悲凉曲，目睹这“黄鹤不知何处去”的伤逝景，瞻念这一座座火山村黯淡的未来，我不由得在想，现代电子文明对古代石器文化的围剿，现代商业文明对古代农耕文化的蚕食，可谓“于无声处听惊雷”。然爰其适归耳？

尽管这种围剿、蚕食是无形无声的，可只要你用心去感受，还是可以处处见硝烟，时时闻兵戈的——一方步步紧逼，一方节节溃败！这惨象，就像狼群对老马的包抄，就似气根对棕树的绞杀。由此，我不免兴起金元好问式的浩叹：“鼠肝虫臂万化余，神奇腐朽相推迁。”

入夜，独自一人留宿在石山中学，我难免有一种空荡荡的落寞感。子夜梦觉，室内秋虫唧唧，窗外淫雨霏霏，不觉一股悲凉、凄恻涌上心头。辗转床榻，远处蛙鼓阵阵，近处檐口声声，恓恓然再也无法入眠，遂拿出晚饭时剩下的半瓶二锅头，就着几粒花生米自斟自饮。

一边喝着，我一边在想，在这风雨交加的夜晚，荣诚村的那位全天候留守者能睡好吗？他会否和我一样，向雨独饮，酒入愁肠呢？会否与古代诗人骚客一样，夜永思佳人，情深诉衷曲？会否兴发王实甫在《西厢记》里的喟叹：“系春心，情短柳丝长；隔花阴，人远天涯近！”

这样想着，一副楹联跳到嘴边，油然吟出声来：“日日日夕茕茕归，更更更漏怅怅眠。”又想起古人的一副名联：“天若有情天亦老，月如无恨月长圆。”在此，一并送给这位鳏老，以吊其孤梦，慰其伶仃……是夜，身心整个为一种伤感、悲悯的情绪所笼罩，郁郁然难以自拔。以致最后，我油然萌发出清蒲松龄《聊斋志异》中“凤仙”的祈愿：“吾愿恒河沙数仙人，并遣娇女，昏（婚）嫁人间，则贫穷海中，少苦众生矣！”

8月28日，暑假即将结束，我们的采访也要告一段落，准备带着几许失望返归海口。下午，在采访回学校的路上，不期然又遇王龙蛟老人。遽然间，我灵光一现，遂下车打开相机，翻出那个高个赤背、头戴草帽的长者照片，请教王老此人是谁。

没料到，王老凑近看了一眼，一拍大腿：“嗐，这就是你们要找的人，那个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住在老村的陈运交呀！他每日天不亮出村，天黑了才回来，忙于自己的三亩二分地，所以你们很难见到他！”稍停，他眨眨眼骇怪地瞅着我，“怎么，既然见过他了，你们还到处找他做什么？”我欲言而嗫嚅，便说这不像七十岁的人呀！老人点点头，“不错，是他！早就满七十了，是有点不像，但肯定是他！”

呃，原来这位神秘的“古稀留守者”，这位让我们“众里寻他”的陈运交，早已赐我“运交华盖”，静静地伫候在我的相机里啦！而我们，还在……是缘分，是福分？

于是，我想起一首禅诗：“尽日寻春不见春，芒鞋踏破岭头云；归来偶把梅花嗅，春在枝头已十分。”联想到我们寻找本文主人公的际遇，遂将这首禅诗“篡改”如次：

尽日寻君不见君，铁鞋踏破岭头云；

归来转念开相机，善缘早已藏腹心。

【作者王振德，系纪实文学作家，全国诗词征稿一等奖、省精神文明“五个一”工程奖长篇报告文学《耕海》得主。】（王振德）

(责任编辑：时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