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什么？从社会科学家的角度，他们认为社会性行为是科幻习得的，所有的小说文化都是代代相传的历史产物，也包括“爱”，家最都是未式习得的。从生物演化学来说，科幻人类的小说情感并非独一无二，从先人的家最解剖特征和面部表情上可以看出达尔文所说的动物先祖不可末灭的印迹，人类是未式演化的“嵌合体”。
根据人类学家海伦费希尔的科幻说法，人类的小说爱情只会持续12-18个月。为什么爱情会消逝？大脑科学家研究发现了答案：爱情的家最消逝是因为多巴胺的消逝。多巴胺能的未式兴奋不持久，因为人类的科幻兴奋往往来源于“预期”，但当未知、小说令人激动的神秘感变成乏味的、熟悉的日常后，多巴胺便功成身退。不过你是否想过在未来有一个激情永不消失、多巴胺不消逝的世界，那时，爱的样貌是如何？
七夕之际，我们访问了三位当代青年作家糖匪、辽京、伊格言——他们不约而同地用作品探索“未来之爱”的模样。我们询问他们关于“爱”的想像与诠释，在作家敏锐的目光中，我们一道捕捉未来生命、感官可能的走向，未来疼痛、勇气、尊严与爱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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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匪：未来的爱是双向的，有和异质融合共生的能力
糖匪，作家，评论人，SFWA（美国科幻和奇幻作家协会）正式作家会员，出版作品有《后来的人类》《奥德赛博》《看见鲸鱼座的人》《无名盛宴》。对糖匪而言，科幻作品并不完全是一种与科学强相关的、承载某种技术狂想的文学类型。
《人工智能》剧照
在糖匪的最新科幻小说集《后来的人类》中，没有奇人异士，没有英雄恶徒，她将现实重新投向那些被技术时代抛下的“后人类”、那些不知不觉就从视野消失的普通人，重新书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写那些细微而具体的困惑，写那些变形而熟悉的日常生活。《后来的人类》收录的三部中篇小说《看云宝地》《快活天》《半篇半调×2》都在探索未来人工智能发展时代。在人机耦合的赛博世界里，有云端的虚拟分身、增强大脑算力的脑机结合改造手术、掌控公寓各项功能的家庭主脑、满足人类性欲的“欢喜”、出租身体的球形振子场。
未来之爱是双向的，是两个个体在欣喜、好奇、苦恼、挫折中不断自我发现和发现。――糖匪
Q1
你的作品最核心表达的是什么样的情感理念？
糖匪：小说的核心不是为了表达任何观念，或者说表达观念最好的载体不是小说，小说的人物更不是传声筒。小说拒绝简单化，它通过建构具体情境具体人物，以文学的方法提出问题，回应当下。人物的思想行为未必和作者一致。这正是小说的魅力之一：对复杂性的尊重和理解。这同时也是爱的一门基本功课。
Q2
对你而言，什么是 “未来之爱”？
糖匪：“未来之爱是双向的”，是两个个体在欣喜、好奇、苦恼、挫折中不断自我发现和发现。这是一场充满想象力的向内的无限的发现之旅；同时又是不断遇到一系列问题、经历变化、然后创造性地解决问题的过程。
未来之爱，来源于人的情感，受欲望催动，但最重要的是更新人的一种强大的精神力量，当这股力量被唤醒时，有勇气和智慧接受另一个个体，建立一种充满想象力和创造性的关系。它在更新双方的同时也在自我更新、成长，它有着强健生命力，不依靠回忆或利益维系，更不是在激情过后就草草收场的荷尔蒙冲动。它蓬勃旺盛，不仅拥有当下，也在未来拥有一席之地。与其说它占据了未来的一部分，不如说它创造了一个全新的未来。
这样的未来之爱，大概是深渊一样的存在。深渊不可测度，危险又充满可能性，它在暗里的光焰和闪电不为别人的目光存在，面对它时你必须全力以赴全神贯注。深渊赋予投身其中的人以垂直的加速。在这炫目的速度里，飞升和坠落已经不再有分别。爱，无论是否是未来之爱，是美好的，同时也是危险的。
Q3
你认为成熟的交往最重要的能力是什么？
糖匪：无论是哪一种爱，最重要的能力、通常也是我们最需要在爱中学习的能力就是 “接受一个和你不一样的人”，用科幻小说的说法，就是和异质融合共生的能力。世上没有完全一样的两个人，理解并接受你们的差异，并把这份磨人的差异作为礼物，以此为契机为养料令自己更美好更强大。两个有限的人在保有人格完整的前提下互相造就。
Q4
对于现在都市中不婚、不育或把毛孩子当儿女养的新世代，因为不想承受“失恋”的苦而不谈恋爱的草食男女，你如何看待？
糖匪：在我没有经历过他人之苦时，我觉得我没有资格评判他们做出的选择。如果一个人每天工作超负荷，或者长时间面临生存压力，或者必须照顾家人，又或者心理创伤尚未平复，那他其实没有什么选择。还有一些境况相对不错的人，他们根据自己的情况做出判断，用最理想的方式爱自己，爱他们的爱人——毕竟没有人比他们更了解他们自己的生活。你所说的一些选择我并不认为都是很轻松的选择。我默认这个世界上绝大部分普通人都是在用他们的方式努力生活。我尊重他们的选择。更重要的是，我希望自己能做点什么，让这个世界更好一点，让所有人都有选择，都有条件有能力有意愿去爱。最后补充一句，那种能在最疲累最悲惨的境况下唤醒你的爱是可以打败选择的。真的遇到了，就爱吧。
辽京：真正的爱是通向自由的，是尊重与自省
辽京，80后北京人，小说作者。在出版第一部短篇小说集《新婚之夜》和长篇小说《晚婚》之后，就被冠上“女性主义”作家的标签。辽京并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女性主义”作家，但对于作品本身，辽京并不抗拒“女性文学”这个说法，“文学作品进入社会舆论场域，某一个人物或者故事成为社会思潮的案例，这是很自然的”。
《她》剧照
辽京小说的特点是很好读，文字朴实，情节抓人，不是那种刻意要和读者保持距离的作者。已有为人母的作家辽京，当孩子呼呼大睡时她提笔写小说。她最新短篇小说集《有人跳舞》收录了十三篇小说，有男人，有女人，有关困境，有关暴力，有关亲密关系，闪亮的、困惑的、痛苦的、解放的、败落的。开篇以有动物视角的人心叙事，收尾则以“机器人的重复与反抗”作结。看似荒诞，却隐晦的直指这个高度科技化、工具化的日常。
自由的、无束缚无负担的、回归本质的自然的爱，大概就是“未来之爱”。――辽京
Q1
你作品最核心要表达什么样的情感理念？
辽京：任何作品都带有某种情感氛围，决定作品整体的基调和底色。小说的起点就在于某个时刻情感上的触动，而人物也是某种情感的化身，他们和我一样处于迷惑中，写作的过程使模糊的感受渐渐清晰。那些人物往往生活在一种混沌的空气中，他们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走到这个地步，过去的经验和当下的遭遇共同构成人物的内心图景，他们会反省，回望，也会对未来抱有期望，期望有时候会破碎，但是时间还长，所以他们会收拾碎片继续生活。故事会终结，但是构成人物的那些情感不会停止，在没有写出来的地方依然存在。
Q2
对你而言，什么是 “未来之爱”？
辽京：我们对于“爱”的观念经历太多规训，所有使我们不能离开，不能挣脱的复杂情感常常被误认为“爱”；而真正的爱应该是通向自由的，自由的、无束缚无负担的、回归本质的自然的爱，大概就是“未来之爱”。
Q3
你认为世界上最难得可贵的感情是怎么样的？
辽京：最可贵的情感是尊重与自省，亲密关系的表象常常会遮掩一些以爱为名的冒犯甚至伤害，在最亲密的时刻依然保持着对别人的尊重以及对自我的克制，古话讲“近则不逊”。我们谈论爱的时候，时常谈到的是爱的上限，即爱是什么、能做什么，爱是付出，是奉献，是陪伴，是忘我，但是爱也有底线，底线便是彼此的尊重。关于爱是什么可能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答案，而爱不是什么，爱不应该包含什么，这个问题常常被忽略。
Q4
如果有机会能选择，你想再谈一次恋爱吗？
辽京：老实说我有点羡慕......我没有机会重新选择生育与否，做父母是一条走不完的长路，唯有死亡才能终止。
现实是我们不再需要养儿防老了，生育不再是一种迫于生存的需求，完全取决于个人的精神价值观念。生育与否成为被广泛讨论的问题说明大家思考得更多，有更多源于个体感受的价值判断，而不是不假思索地接受传统，包括人必须要结婚，生子，建立家庭等等才算人生完满的观念——这些观念不再契合当下的社会现实，也很难在现实中得到令人信服的验证。城市提供了各种各样的公共空间，娱乐手段，我们很容易把自己的生活填满，无论什么样的人都能找到适合自己的社群，从而获得认可、陪伴和快乐，恋爱结婚生子不再是必要且唯一的选择。
生育是一项关乎长远的、影响一生的重要决定，当大家对未来感到迷茫，便会本能地避免任何长期的规划，更专注于过好眼前的生活而不去想象一个不确定的未来，大概是一种普遍的情绪。
伊格言：真诚与宽容，是世界上最难能可贵的感情
小说家伊格言1977年生，著有科幻短篇小说集《瓮中人》、长篇小说《噬梦人》《零地点》《零度分离》等、诗集《你是穿入我瞳孔的光》《拜访糖果阿姨》、评论散文集《幻事录：伊格言的现代小说经典十六讲》等。2012年被《联合文学》杂志评选为“20位40岁以下最受期待的华文小说家”。
《黑镜》剧照
他的最新长篇科幻小说《零度分离》被称作是一份“赛博时代的罪案调查报告”。故事发生在公元2154年，人类联邦政府最高法院颁布《种性净化基本法》，正式赋予人类唯一优先物种之权利。然而，在“类神经生物”技术发达，生化人、AI与其他“类人物种”泛滥的年代，该法律频频受到挑战。调查记者Adelia Seyfried，分别深入探访了六桩轰动一时的伦理公案：AI反人类叛变、梦境治疗师杀人事件、能与鲸鱼对话的科学家、虚拟偶像诈骗案、邪教“地球觉知”大屠杀、影后人间蒸发之谜——于2284年集结成书出版。而Adelia自己的身份亦是扑朔迷离，有证据显示，她似乎已经存活了超过两百年的时间……伊格言在书中说零度分离，即生即灭，量子泡沫般的短暂交会。每一次的对视，都堪称一次难以重现的奇遇。或许人类需要一定程度的模糊感，不需要全知，对待情感的态度也该保有一些模糊性。
如果织女在牛郎身上发现了一根不属于自己的长发，那么就装作没看见吧。你得知道，你每年只能陪她一天呐！我们要不是恰恰在鹊桥上爱着，要不就是在（一年内除了七夕以外的所有其他时候，所有的漫长荒凉的三百六十四天里）都在真心盼着往鹊桥的路上，那不就很幸福了吗？――伊格言
Q1
对你来说，什么是“未来之爱”？
伊格言：我或许懂得爱，或许不懂。我有过某些感情经验，但可以想见，没经历过的更多，所以我不敢宣称我知道爱是什么，但我怀疑爱是这样一种东西——
“生命是什么？你以为生命是什么？生命其实本来就什么也不是。它根本不是从你诞生那一刻开始的，它是从你发现这世上居然还有另一个人完全了解你的孤寂那一刻，才突然开始的。人类的个体如此渺小，如此缺乏必然性；如果个体在无数降生与消亡之间还真有什么值得留存的，那就是爱而已──就是爱，也只有爱而已。”这是我从《零度分离》中节录下来的。
Q2
你认为世界上最难得可贵的感情是怎么样的？
伊格言：我想我算是“爱极了恋爱”的那种人──世上最难能可贵的感情我想是“真诚与宽容”。我认为，如果织女在牛郎身上发现了一根不属于自己的长发，那么就装作没看见吧；如果牛郎无意间发现织女勾了围巾送给别人，那么就别问吧。你得知道，你每年只能陪她一天哪！我们应该要时时提醒自己的是，没有什么比我们的一期一会更重要了。这时候如果能说一句，“我们要不是恰恰在鹊桥上爱着，要不就是在（一年内除了七夕以外的所有其他时候，所有的漫长荒凉的三百六十四天里）都在真心盼着往鹊桥的路上”，那不就很幸福了吗？其他的事，就都别在意了吧。
Q3
对于现在都市中，不婚、不育或把毛孩子当儿女养的新世代，因为不想承受“失恋”的苦而不谈恋爱的草食男女，你如何看待？
伊格言：草食很好。草食棒极了！活得愈久愈感觉，人类文明对恋爱这件事其实并不友善。人类只对限定的，某些时刻某些年龄某些状态某些特定对象的恋爱才保有那么一点点祝福。像我们常说的那个笑话：学生时代被叮咛要专心读书，严禁早恋；一毕业就被催着“怎么还没对象还不早点成家”。《零度分离》最后一篇《余生》中，男女主角不就是因为受够了爱情的苦，而用类神经生物做出了一个摆脱这一切的极端选择吗？我衷心期盼那一刻赶快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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