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份纳卡冲突结束的方式不仅对亚美尼亚是最糟糕的，对俄罗斯也是。尽管莫斯科发表了夸夸其谈的言论并对亚美尼亚领导人进行了批评，但很明显，俄罗斯维和努力的失败已经危及了其在南高加索地区的长期存在。
纳卡24小时战斗的结果是卡拉巴赫的亚美尼亚国防军向巴库投降。显然，对阿塞拜疆来说，主要遏制因素不是俄罗斯的权威或军事实力，而是西方制裁的危险。因此，尽管亚美尼亚是莫斯科领导的集体安全条约组织正式成员，但它不再寻求莫斯科的安全保障。
亚美尼亚是苏联解体后俄罗斯在其国内影响力不降反升的唯一国家。1992年，俄罗斯边防部队驻扎在亚美尼亚与伊朗和土耳其的边境。1995年，俄罗斯在亚美尼亚第二大城市久姆里建立了一个大型军事基地。2020年，第二次卡拉巴赫战争后，俄罗斯在纳卡部署了维和部队。
然而，俄罗斯在纳卡的维和任务不甚明确，其可行性仅取决于俄罗斯持续的政治和军事权威。本质上，这归根结底是双方都不愿意冒俄罗斯士兵死亡的风险。
随着俄罗斯于2022年2月向乌克兰发起特别军事行动，这一切都发生了变化，这场战争吞噬了克里姆林宫的军事能力并摧毁了其大部分权威。到2022年秋，当阿塞拜疆袭击亚美尼亚领土时，莫斯科显然不愿意干预。在2023年9月纳卡一日战争期间，莫斯科再次表明它不准备冒与巴库发生冲突的风险（即使在俄罗斯维和士兵牺牲之后）。
莫斯科为自身辩护的说辞并不令人信服。当然，俄罗斯官员指责亚美尼亚总理尼科尔·帕希尼扬放弃亚美尼亚对纳卡领土主张，这在一定程度上是正确的。但是，至少在形式上，亚美尼亚从未明确过这样的主张。更重要的是，目前还不清楚为什么帕希尼扬的声明就能取消莫斯科对卡拉巴赫地区亚美尼亚人的安全保障。毕竟俄罗斯过去承认阿布哈兹和南奥塞梯是格鲁吉亚的一部分，德涅斯特河沿岸是摩尔多瓦的一部分，但这并没有阻止它向这些地区部署维和部队。
俄罗斯在纳戈尔诺-卡拉巴赫的维和任务的失败——现在看来该任务已经结束——使其在亚美尼亚的整个军事存在受到质疑。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这种存在一直建立在莫斯科和埃里温之间利益一致的基础上。现在，这些利益正在迅速分化。
直到2020年，人们一直认为莫斯科在南高加索的目标是维持现状。这就是亚美尼亚在第二次纳卡战争期间寻求俄罗斯帮助的原因——但这并未实现。在这场冲突以亚美尼亚人的灾难性失败告终之前，莫斯科是否可以采取更多措施来阻止这场冲突，仍然是一个悬而未决的问题。如果它真的可以做得更多而选择不做，那就是一个巨大的错误，为土耳其在该地区发挥更大作用铺平了道路，并使亚美尼亚处于弱势。
在俄罗斯对乌克兰发起全面进攻后，所有其他地区问题——包括南高加索地区的问题——都逐渐淡出成为一种背景。当然，与阿塞拜疆及其主要支持者土耳其发生冲突并不会让俄罗斯在乌克兰更接近胜利。
俄罗斯的一个选择可能是增加对其盟友亚美尼亚的武器出口，但莫斯科需要使用全部武器产能来对抗乌克兰。亚美尼亚甚至抱怨莫斯科拒绝提供已付款的武器，迫使亚美尼亚转向印度。甚至有人建议亚美尼亚购买西方武器。
如果没有安全保障或武器供应，亚美尼亚没有理由继续留在集安条约联盟中。除联合军事演习外，多年来亚美尼亚留在集体安全条约组织内的唯一原因是可以折扣价购买俄罗斯武器。
显然，没有任何国家（不仅是俄罗斯）可以向亚美尼亚提供完全可靠的安全保证：任何这样的保证人都必须准备冒与阿塞拜疆发生武装冲突的风险。但外交工具也可以成为一种限制因素，目前西方可用的外交工具比俄罗斯多。
对莫斯科的不满已经促使亚美尼亚作出了几项重大决定。10月，亚美尼亚批准了国际刑事法院罗马规约，这意味着如果俄罗斯总统普京访问亚美尼亚，他会被逮捕。加入国际刑事法院的想法最初是在2022年9月阿塞拜疆袭击亚美尼亚之后出现的，视频显示阿塞拜疆士兵处决亚美尼亚囚犯。当时，亚美尼亚表示，国际刑事法院成员资格将是对巴库的另一个杠杆。但当国际刑事法院3月份对普京发出逮捕令时，亚美尼亚官员一定很清楚克里姆林宫将如何反应，但亚美尼亚却继续批准了该法令。
亚美尼亚也没有试图隐瞒其决定的真正原因，帕希尼扬表示：“我们清楚地认识到集安组织和俄罗斯—亚美尼亚战略伙伴关系的文书不足以确保亚美尼亚的外部安全。”
莫斯科的反应是可以预见的，普京的发言人佩斯科夫称批准该条约是“极其敌对”的一步。接下来的几天，向俄罗斯供应亚美尼亚白兰地的供应商开始在海关遇到问题。
过去，俄罗斯曾阻止商品进口的手段，来惩罚摩尔多瓦和格鲁吉亚等被俄罗斯认为奉行亲西方路线的国家。但这一策略从未取得太大成功。如果说有什么影响的话，那就是它产生了相反的效果：摩尔多瓦将于2022年获得欧盟候选国地位，格鲁吉亚也可能在今年晚些时候获得这一地位。
不能排除亚美尼亚会追随他们的脚步。
原文题目：Long-Standing Ties Between Armenia and Russia Are Fraying Fast
原文出处：https://carnegieendowment.org/politika/90768
编译：王建平（欧亚系统科学研究会特聘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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