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罗·策兰证明了,奥斯维辛之后写诗是“可能的”

[知识] 时间:2024-04-25 23:54:52 来源:蓝影头条 作者:知识 点击:87次
今天,可能的一说起保罗·策兰,保罗稍具文学与历史常识的策兰人,大概都会涌起两种感受:一是证明之后,策兰作为德语犹太诗人,维辛证明了在奥斯维辛之后写诗是写诗可能的;二是,策兰的可能的诗歌让人迷惑、读不懂。保罗他既被誉为里尔克之后伟大的策兰德语诗人,也被视作当代德语密闭式写作最重要的证明之后代表人物(阿多诺语)。

保罗·策兰(1920-1970),维辛二战以来影响最大的写诗德语诗人。1960年获德国最高文学奖毕希纳奖。可能的著有《罂粟与记忆》《语言栅栏》《无人的保罗玫瑰》《棉线太阳》等诗集。

《策兰传》,策兰[德]沃夫冈·埃梅里希 著,梁晶晶 译,雅众文化丨南京大学出版社,2022年1月。将策兰的诗与生平打通一次交谈中,策兰说道:我处在与我的读者相异的时空层面;他们只能远远地解读我,他们无法将我把握,他们握住的只是我们之间的栅栏。我的读者指向谁?普通读者,还是非犹太德语读者,甚至是犹太读者?相异的时空层面是指不同时代,还是作为同时代的整个二十世纪?两者之间的栅栏呢?是指诗学的、形式的陌生,还是历史的、主题的隔阂?如何理解策兰所说的只能远远地解读我,又在何种意义上做到与策兰远远地相遇(这是策兰用来描述诗歌和读者间关系的关键字)?这一切只有回到策兰的诗歌与生平,在两者的相互证成中,才会在某个特殊的时刻相遇策兰,而策兰研究专家沃夫冈·埃梅里希的《策兰传》一书无疑提供了让我们与策兰相遇的机会。不过,为策兰作传,在沃夫冈·埃梅里希看来,并非是一件想当然的事情,要想理解策兰,必须重建关于策兰的阅读的伦理。一方面,策兰的诗作晦涩难解,无法参悟,另一方面,策兰的生平事迹又十分隐秘,两者之间难以直接索引,形成实证性的互补。但是,正如我们已经知道的,策兰的生平和诗歌中又充满了重大的个人与历史创伤,或者用策兰写给朋友信中的话说:我从未写过一行与我之存在无关的文字,我是一个——你也看到了——现实主义者,我自己方式的现实主义者。策兰的诗歌中满布策兰的我之存在,但策兰以某种方式将这些生平事件陌生化到相当程度,形成语言栅栏。若要与策兰相遇,就不能将此归结为纯粹的艺术作品,将策兰的诗歌与生平区别对待,不能因为策兰的诗学方式,而对策兰生平置之不理。《策兰传》一书中,阅读策兰的新的伦理,就在于将策兰的诗歌与生平重新打通,在于了解策兰诗歌中的资讯码。解读《死亡赋格》资讯码是策兰在毕希纳文学奖获奖致辞《子午线》一文中反复提及的一个重要概念。按照沃夫冈·埃梅里希的解释,资讯码有多重含义:字面意为业已存在之物,是日历上的时间说明,也是一切可能的事实与信息,来源于历史、政治、文学、语言,抑或个人经历。这些资讯码出现在策兰生命和思想的某些重要时刻,而且以独特的方式深深烙印在策兰的诗歌文本中,它们是理解策兰的前提,也是可以为策兰作传的根据。或者反过来说,在埃梅里希那里,由于这些资讯码的存在,为策兰作传是可能的,那么理解策兰也是可能的,尽管是隔着栅栏与策兰相遇。《策兰传》的一大关键点,即是解密策兰诗歌中的种种资讯码,将策兰的诗歌文本、生平事迹、思想状态相互勾连,既缕述策兰的生平细事,又结合策兰的诗歌作思想评断,以一种综合的、网状的视角呈现一个真实、客观的保罗·策兰。以沃夫冈·埃梅里希对《死亡赋格》一诗的解读为例。《死亡赋格》作为一首世纪之诗,既关乎策兰的生平,也有关策兰的诗学。埃梅里希一开始从写实性角度考证了《死亡赋格》中的相关细节,通过引用诸多证词,将《死亡赋格》解读为对死亡集中营中恐怖状况的描写。接下来,埃梅里希则重点解读了《死亡赋格》中来自文学的资讯码,认为该诗是醉心于文学的诗歌,引用通篇可见。首先,《死亡赋格》开头的矛盾修辞法——早年的黑奶在前代和同时代的诗人作品中频频出现,在这样的解读背景中,埃梅里希将此联结到1960年代戈尔事件对策兰造成的巨大困扰。同时,埃梅里希还认为《死亡赋格》与策兰的少年同窗伊曼纽尔·魏斯葛拉斯的《他》一诗在诸多层面有惊人的相似性,借此延伸出两位诗人的早年交谊往事。其次,由于两人在诗歌观念上的偏差,埃梅里希认为,《死亡赋格》也是针对《他》的一首论战诗。而策兰所挑战的对象,不只是少年同窗,也是在文学上对德意志传统的一种严厉清算。在埃梅里希的分析中,《死亡赋格》对众多德意志传统如比喻、韵律的不现形引用,赋予了该诗唯一的主题,即德国人双重的大师气质——艺术上的和杀戮中的。再次,与德意志传统一起出现在《死亡赋格》中的,还有犹太传统,这意味着曾经相信德意志—犹太共存体的策兰,开始重新走近他的犹太民族,在欧洲犹太人遭到毁伤的一刻。《死亡赋格》隐含了诸多生平与文学的资讯码,埃梅里希通过细致解密,勾连出策兰的前尘往事。不过,关于《死亡赋格》的解读并未就此结束,因为它保留了一种迷人的美感、一种音乐上的魅力、一种近乎神秘的魔力,这直接导致了《死亡赋格》在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被误读的情状。彼时的评论家们纷纷将此诗音乐上的和谐性看作对奥斯维辛的克服,一种阅读上的享受和主题上的被纯化,而策兰在德国四七社的聚会上激昂地朗诵《死亡赋格》时,甚至被嘲笑成念诗的样子就像戈培尔。策兰自然越来越恐怖地意识到这些危险,干脆坦言:被说得太多的《死亡赋格》简直成了口水歌,我再也不会进行那样的合奏。因此,在《策兰传》中,《死亡赋格》本身成为一个资讯码,代表着策兰生平与创作的某个转点,诗人在此之后,似乎已完全无法忍受自己原有的写作方式,那来自沉默的见证、诗歌的不可能性、对语言的不信任,逐渐攫取了诗人的表达心智,最终在策兰的生命后期,诗歌语言不断崩塌、瓦解,蜕变为无人的玫瑰(策兰诗集名)。只有尊重诗的陌生性,才有权阅读它们埃梅里希对《死亡赋格》的追踪解读,体现出《策兰传》一书的写作基点:尊重策兰的原意,将策兰的诗歌在阅读中当作完全现实的、立于时代之中的文字,尊重他的生命经历,那令人精神狂乱而激愤的生命历史,通过对诸多资讯码的穿插解读、巧妙编织,让策兰的诗与人扭结一体,真诚地展现策兰的一生。《策兰传》资料翔实、叙事准确,策兰生命史上众所周知的一些事件,如克雷尔·戈尔的抄袭指控、与海德格尔的会面、最终的溺水而亡等等,都得到细致简洁的描述,其中暗含的一些资讯码也被一一揭示。不止于此,《策兰传》也呈现了一个更加多面的策兰。比如,策兰并非总是一副苦大仇深的面容,在二战结束后的布加勒斯特,策兰会笑,会玩乐,享受着爱情,有一大串的女友,喜欢与朋友在通信中玩文字游戏,并乐此不疲。再比如,策兰也有热血澎湃的一面,与共产革命之间有着复杂的关系。策兰将‘带有道德宗教印记的社会主义’作为自身信仰,坚信革命是‘别样的开始、下层的起义、造物的奋起——一次简直是宇宙性的彻底变革’,被朋友称为马克思主义的伤心人。1968年的巴黎学运期间,策兰也曾情绪高涨,在大街上与人手挽着手,同大家一起激昂地高唱着国际歌。二十世纪的众多革命瞬间,总是会激起策兰共产主义者的旧日情怀。然而,尽管策兰生命和文本中许多隐藏的内容被破解、被展现,策兰其人其诗就会被读者真正理解吗?对种种资讯码的破译与策兰所说的只能远远地解读我构成了何种关系?对策兰来说,与自己的读者,尤其是非犹太人德语读者之间被一道深壑隔离,创伤历史无法将心比心地以语言的方式共享,因而语言只能被表现为一种障碍,因为一旦读懂作品,便会产生与牺牲者和解的幻觉。因此,埃梅里希也为《策兰传》的写作设置了一条底线——作为策兰诗歌的读者,只有尊重诗作的陌生性,才有权阅读它们。无论《策兰传》解读多少策兰的资讯码,也只是远远地解读,埃梅里希始终意识到读者与策兰之间的那一道栅栏,这栅栏宿命般地存在,无法移除,不能跨越,它就是与策兰相遇的方式本身。或者说,只有隔着栅栏,我们才能与策兰相遇。作者|娄燕京

(责任编辑:娱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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