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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在乎你 | 星期天文学·郑执

[休闲] 时间:2024-04-21 00:07:59 来源:蓝影头条 作者:热点 点击:137次

    

我只在乎你 | 星期天文学·郑执

周五好,这里是星期学郑「星期天文学」。也许有读者还记得这个名字,天文它初创于2016年,只乎执是星期学郑凤凰网读书最早的文学专栏之一。这几年,天文我们与网络环境相伴共生,只乎执有感于其自由开放,星期学郑也意识到文字载体的天文不易,和文学共同体的只乎执珍稀。

接下来的星期学郑日子里,「星期天文学」将以一种“细水长流”的天文方式,为纯文学爱好者设宴。只乎执这里推荐的星期学郑小说家,年轻而富有才华,天文是新文学的旗手,他们持续而毫不功利的写作,值得我们多花一点时间,也补缀、延展了我们的时间。

「星期天文学」第27辑,嘉宾是青年作家郑执《我只在乎你》是郑执24岁时的作品,写给去世的父亲。彼时《生吞》《仙症》还未出世,而“这个故事非讲不可,只能以二十四岁的姿态”。

《我只在乎你》以邓丽君的经典名曲为题,讲述了东北某城两代人各自的爱恨纠葛与大时代的变迁,让“父亲”与“儿子”的青春相互交叠,彼此印证:同样桀骜不驯意气风发,又同样遭到世界的痛击

下文选自本书的第十一章,儿子苏凉刚刚出生,母亲左娜跟着邓丽君的磁带唱起《我只在乎你》。与此同时,厂里的效益不断下滑,家庭矛盾也逐渐升温,号称未来全国第一高的广播电视塔正在兴建,半截巨塔斜射下的影子犹如一把黑长的尖刀,父亲苏敬钢正站在了刀尖……

我只在乎你 | 星期天文学·郑执

郑执,1987年生,沈阳人,19岁出版长篇小说处女作《浮》,2007年至今出版多部长篇小说、中短篇小说集,代表作《生吞》《仙症》《我只在乎你》。(图片来源:ELLEMEN睿士)

我只在乎你(节选)

一九八七年春天,苏凉降生到这个世界。

左娜将瘦小的苏凉抱在怀里,轻轻悠着,感觉像怀抱一只小动物,毛茸茸的小脑袋软嫩又陌生。

小苏凉下生时体重只有四斤七两,一张褶皱纠集的小脸瘦得被两只滴溜儿直转的大眼睛占去一半—苏敬钢用一双丹凤眼跟这对大圆眼睛对视了足足半个钟头,还是没觉出儿子究竟哪里长得像自己,哀叹连连—“像我不好啊?你有意见?”左娜得意地气苏敬钢。

“好,全像你最好,长得好,念书好,嗓子好,啥都好!”苏敬钢越说越委屈,语调越提越酸,“最好一丁点儿也别像我,干脆跟你姓左算了……”“我没意见。”左娜笑着夹了苏敬钢一眼,嘲讽道,“连儿子的醋你也吃,得有多没出息?”

她额头一滴细汗跌落苏凉的脸颊上,小苏凉挤挤眼睛,左娜笑说:“你最像妈妈了,对吧?”小苏凉面无表情,没有反应。“这孩子怎么不太爱笑呢?”左娜用手指头挠了挠儿子的胳肢窝,“凉凉,笑!”

左娜产后在医院住了三天,床头堆满周晓燕从上海捎回来的奶粉和尿布,还有一台国产小录音机。苏母果然没来探望,张婶儿却来了,带来自己缝制的红色小肚兜儿,亲手给外孙子套上,胸口处绣着一朵睡莲。

左娜把苏敬钢新买的邓丽君磁带插进录音机:

如果没有遇见你

我将会是在哪里

日子过得怎么样

人生是否要珍惜

也许认识某一人

过着平凡的日子

不知道会不会

也有爱情甜如蜜

苏敬钢提着保温桶走进来,随口问:“这歌叫啥名?”

左娜闭目说着,《我只在乎你》,陶醉地跟着唱起来:

任时光匆匆流去

我只在乎你

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气息

人生几何能够得到知己

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

所以我求求你别让我离开你

除了你我不能感到一丝丝情意

“你学歌咋这么快?”苏敬钢诧异地问。左娜挑高眉眼:“那你瞅瞅,只要是带调儿的,我听一遍就会。”

“我就爱听你唱。”苏敬钢沾湿毛巾,抓过左娜两只手囫囵抹了一把,命令说,“吃饭,给你买的酱猪蹄。”左娜迫不及待地打开饭盒,拈出一只大猪蹄开啃,满嘴油花儿地问:“那你先说,我跟邓丽君谁唱得好听?”苏敬钢给左娜擦嘴,说:“当然是你。”

左娜晃着手中的猪蹄:“马屁拍蹄子上了!撒谎都不眨眼。”苏敬钢大言不惭:“以后就唱这首,这首名字好,你唱我录下来,省得想听的时候还得求你!”左娜说:“给谁唱也不给你唱!”苏敬钢立起眼说:“你还想‘在乎’谁?这首歌只有我能听!”

“你家爷们儿可真好!在乎你!”隔壁床刚住进来的大姐忍不住插嘴,“天底下难找啊!”

“你说他?”左娜不屑地瞟着苏敬钢,“就会在人前摆摆样子。”

大姐酸味儿十足地说:“你这小妮子不懂知足。我这眼瞅要生了,你看我爷们儿给我吃啥?天天萝卜白菜。生出来孩子不得是绿色的?”左娜哈哈大笑,下身侧切的刀口被带着疼;苏敬钢一听这话,赶紧起身拨了一只猪蹄到大姐床头的饭缸,打趣说:“她这不是给我生了儿子嘛,要是生闺女,我连萝卜白菜都不供她。”

大姐被逗得手捂着大肚子乐,另一只手抓起肘子贪婪地啃着。左娜极不满地说:“臭封建。生儿子你妈高兴了?高兴了咋没见来看一眼呢?”

“生儿子你不高兴?”左娜转头望着熟睡中的小苏凉,神情陶醉地说,“我生的儿子我当然爱,我儿子也爱我……”“吃你奶的时候爱你,等你儿子将来长大了就爱别人家闺女了,哪有工夫待见你?”苏敬钢总算拾到机会反击。

“呸!”左娜夸张地咧开两片唇,“谁敢跟我抢儿子,抓花她的脸!”苏敬钢乐了:“你瞅瞅,还好意思说我妈,等你当了婆婆,没准儿比谁都恶呢。”

直到左娜出院,苏敬钢才把苏凉出世的消息告诉大昆和冯劲,怕他们去医院惊扰左娜。

出院当天,苏敬钢到大棚里买菜,南门一进来第一张床子就是大昆的水产摊儿。苏敬钢惊呆,不是因为微凉的天儿里大昆只穿一件短袖褂子还敞胸露怀的屠夫相,而是他的身后站着一位白袍罩身的漂亮老板娘—苏敬钢险些认不出,这俊俏女人正是杨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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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七年,杨丹也是一脸惊诧,更多是难堪,冲苏敬钢点了下头,低头翻整双臂上腥湿的黑胶套袖。

唯有大昆喜上眉梢,“嘿嘿”地笑:“今天咋有空过来?不用伺候媳妇儿?”苏敬钢也笑:“小娜生了,儿子。”

“哐”一声,大昆将手中屠刀剁进案板,气鼓鼓地说:“才告诉我?又怕我给不起红包?我他妈像抠的人?”苏敬钢回骂:“谁也没说你抠,是怕你去了闹哄。”

大昆嘴里骂着,伸手从水缸中捞出两只肥鳖,扣在案板上又是“哐、哐”两声,剁去鳖头,两股血蹿到肚皮上,侧刀平掀了两个鳖壳子,扯过黑塑料袋子一刀搂进去装了,丢进苏敬钢手中拎的竹筐:“王八放葱姜跟枸杞熬汤喝,补血;王八壳子剁碎了加糖冻成膏吃,补钙。吃完再回来,我给小娜整两条鳗鱼—你娘的!敢嫌我抠!”

苏敬钢目瞪口呆,木木地说:“你赚这几个钱容不容易我还不清楚?别见人就装大瓣儿蒜。”大昆不服,杨丹顺势接过话头儿:“我就说吧,他一见熟人不是送鳖就是送螃蟹,人家塞钱他还跟人急,非说熟人咋好意思要钱,那来大西菜行买菜的全是熟人,咱这摊儿还干不干了?”

大昆抓起围裙抹了肚皮上的鳖血,不耐烦地骂:“你老娘们儿懂个屁?头发长见识短!”

杨丹脸色瞬间沉下来,分明想扮出一副“何苦对牛弹琴”的表情替自己解围,可惜演技不够精湛,反而隐隐露出一种深入骨髓的屈辱——那种表情,苏敬钢似曾相识,跟当年自己第一次踏进左娜家门的一刻,左娜脸上闪现的神情一模一样。

当年,杨丹本是考上了大学的,学校在天津,可听说后来中途被退学,具体原因无人知晓,只知道她退学后去北京混了几年,混不下去了,重返这座城,回来后工作难以落实,父母又没本事,旧情人二白不知所踪,却被大昆撞个正着,杨丹终于服输认命,套上一袭白色长身围裙,当起了鱼摊儿的老板娘,却因为漂亮,没过多久就被大西菜行的人冠了个绰号:鱼西施。

苏敬钢提着两只王八跟一筐菜回到家,刚一进门就听到一声大骂:“我可不伺候你!不乐意待就滚出去住!”紧接传来“呜呜”的哭声。苏敬钢忙跑进北屋,苏母正指着左娜鼻子骂。

“你他妈闭嘴!”苏敬钢一声吼,吓坏恶婆婆。“你个三瘪犊子,有这么跟你妈说话的吗?!”苏母自觉威吓欠缺火候,也学着干号了几声。

“咋地了?”苏敬钢转头问起左娜,左娜呜咽着说:“我饿了,就想吃两个煮鸡蛋。”左娜双手轻抚着怀中儿子的头,苏凉正眼巴巴地吮着自己的大拇指。

苏敬钢闻声回头,这才发现南屋里竟还挤着坐了三个邻居老太太,围坐在麻将桌边不敢作声。三老妪头顶浓烟缭绕,乍看一眼,苏敬钢还当是仨老妖精在洞中开会。“都他妈给我滚!滚蛋!”苏敬钢将手中竹筐一把砸进南屋,蹦出两只鳖头还动弹,绿豆眼滴溜儿直转,盯着三把老骨头仓皇逃窜,一老妪连鞋都没蹬就夺门而出,生怕慢一步挨苏老三的揍。

“三瘪犊子,你杀了你老娘吧!”

“用不着你跟我耍无赖!”

苏敬钢走进南屋,推倒立柜,掀翻五斗橱,摔了电视,怒吼道:“自己媳妇不伺候,自己孙子也不管,你到底他妈想咋地!”苏母强忍颤抖,咬牙切齿地说:“滚蛋!滚出去住!我不是你妈!没生过你这个瘪犊子!”

苏敬钢拉起左娜的手,怀抱起襁褓中的苏凉,干干净净出门,临走前给自己的母亲撂下一句:以后有事儿往我厂子里打电话。

一晃过去小半年。

左娜产假已到期,苏敬钢劝她再多休养一阵,反正厂里效益也不好,请假随便批。左娜于是又多申请了半年,整天耗在二人租住的小套间里不愿下楼。租的房子仍未搬离大西菜行,图的是二人上班近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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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娜憋在小房间里百无聊赖,时常焦躁不安。儿子苏凉已经断奶,确切说是被逼断奶。自打跟婆婆撕破脸不出两日,左娜就生了一场大病,整烧了五天,病愈后奶水再不见半滴。

没办法,只好用温水将奶粉冲了喂给苏凉喝,怎知属兔的苏凉嘴比小兔子还刁,只需用舌尖舔一下便能分辨出是奶粉而非母乳,吐出来,誓死不从。多日下来,孩子原本就瘦小的小身躯日趋缩水。

苏敬钢也无能为力,急得火上房,直到某日冯劲从深圳出差归来上门探望,随口支一招儿说:“实在不行喂点儿糖水吧,可别给饿死了。”苏敬钢大骂:“会他妈说点儿吉利话不?”

冯劲走后,他却试了冯劲的主意,将白糖兑在温开水里喂给苏凉,没想到小苏凉竟喝得津津有味,开心直笑,遂以此过活,直至生出第一批乳牙。一连喝了三个月的白糖水,小苏凉虽还是瘦,却无病无灾地挺到了能喝进去小米粥的胜利彼岸。

苏敬钢去长春出差四天,回家当天是个天色红透的黄昏。他一身酒气地爬上六层楼,插了几次钥匙都插错,于是暴躁地拍门,半天无人来应,他把耳朵趴在房门上,清楚地听见门里面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心脏都怦怦直跳。

“耳朵聋啊?!”苏敬钢终于打开门,怒不可遏,见左娜正跟另一个年轻女人有说有笑,窗台上那台老三洋录音机中“咣咣”唱着的居然还是洋文,两只年迈的大喇叭几欲震破。

“哟,苏经理回来了!”年轻女人装作没听到苏敬钢那一声骂,扭动着一身时髦装扮,“装什么装,真认不出来了?”苏敬钢瞪大醉眼认了半天,只觉面熟。“眼睛小,眼神儿还不好使!”左娜笑中带气,翻着眼睛说,“姜兰!”

姜兰是跟苏敬钢和左娜一条胡同儿长大的发小,自从高考前全家搬离大西菜行,从此断了联络,此次她跟左娜二人在逛街时偶遇,一晃已有七八年了。姜兰笑脸相迎,没想到苏敬钢只是点个头,不冷不热。

姜兰有些尴尬地说:“苏经理全国各地地跑,见多识广就不认人了?”苏敬钢不理,径直走到窗台,按停录音机,说着:“放的啥破玩意儿,跟他妈杀猪似的。”

姜兰脸色发绿,左娜见状忍不住怪苏敬钢说:“不懂音乐就别瞎吱声儿,这是姜兰的歌舞团南下演出用的舞蹈伴奏,迈克尔·杰克逊。”姜兰补充道:“现在南方就流行这个,你啊,就是太土老帽儿,该跟跟潮流了。”

“这他妈能叫唱歌吗?”苏敬钢一副醉态,痞气尽显,左娜忍无可忍:“你懂啥叫唱歌吗?”“不会唱还不会听?”苏敬钢不但不气,反而不屑地笑,“邓丽君那才叫唱歌。”

左娜被噎得无语,声音高八度冲苏敬钢吼:“喝吧你就!没听说谁家出差回来不进家门先去喝酒的!一天到晚能不能关心下我跟孩子?”一旁摇篮中的小苏凉仿佛听懂了自己的名字,吓得抽出口中含着的大拇指,哇哇大哭起来。

“吵吵啥?吓着儿子了都!”苏敬钢抱起摇篮中的苏凉,贴在胸口轻摇着说,“儿子别怕,你妈又犯病了,咱不理她。”一边说,还一边看左娜,无赖似的笑。

小屋子里三大一小,谁也不出声了,沉寂两分钟后,姜兰强憋出几句客套话,悻悻离开。左娜面子过不去,执意相送,二人在楼道里嘀咕了几句后,左娜猛摔房门回到屋里,恶狠狠地盯着苏敬钢,气得说不出话。

苏敬钢先开了口:“我不乐意让生人进家门。”

“少强词夺理!我还不了解你那小心眼儿?”左娜眯起一对大眼睛,汇聚出狭长的光,似是一把能丈量人心胸的尺子,“姜兰也能算生人?你不就看人家穿好的用好的心理不平衡吗?人家歌舞团两个月跑一趟南方,天天晚上有演出,流水钱大把地赚,人家有钱穿好的用好的是自己乐意,我一个女的瞧见了都没眼红,你一老爷们儿眼红个什么劲儿啊?”

“放屁!”苏敬钢脸上嬉笑四散,小心翼翼地将苏凉重新放回摇篮里,板起脸说,“我眼红她啥?我咋没瞧出她哪儿穿得好了?跟他妈老鸨子似的,去几天南方不够嘚瑟的了!”

“人家那是国外兴过来的。你那么土,你懂啥!”左娜突然蹿高的声调不经意连自己也吓到,她心中怯怯地问自己——左娜啊左娜,你什么时候竟也成了个泼妇?

“对!我土!我不懂!”苏敬钢像哄苍蝇一样朝半空中大手一甩,“狗长犄角,装他妈羊(洋)!我不懂她那破衣裳哪儿好看,不懂她那破歌哪儿好听,我啥都不懂咋了?我是怕你被她带坏!你没去过南方不知道,女人去了十个有八个学坏,俩人一起闯深圳的,不到半年全离婚,那是啥好地方吗?家都没了,要钱有他妈啥用!”

“对!我没去过深圳,没去过南方,你天南海北地都转个遍了!我呢?二十几年我出过这座城吗?我出过这大西菜行吗?”苏敬钢仰头“操——”了一声,像是怒骂悬在头顶偷看热闹的空气,他望着墙皮开花的泛黄棚顶,熄灭了怒火说:“我出去跑不是为了赚钱养家吗?知道你一个人憋在家心里闷,那你倒是下楼逛去啊,玩儿去啊,没人拿脚镣铐着你。”

“玩儿啥?逛啥?我也拎个筐跟那帮老太太一样去大棚里跟小贩为了一毛两毛的吵架吗?还是跟楼下那帮大老娘们儿凑一堆儿择菜、搓麻、唠唠谁家老爷们儿一爬上炕就不行事儿啊?—啊?我问你呢!”左娜激动得带出哭腔,粗俗的言辞甚至刺伤了自己的耳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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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敬钢脑子一片空白,自言自语般说:“真闹不懂你想要干啥,本来以为跟我妈一起住能替你解解闷儿—对!她是没个当妈的样子,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也替你出了气,翻脸就翻脸,她压根儿打小就看不上我,只要你和儿子俩好就行,如今咱三口搬出来自己住了,你说你还想咋地?你对我到底还有啥不满意?”

左娜眼眶中突然涌出的泪水,沾湿了零乱下垂的鬓角。左娜哽咽着说:“苏敬钢,你最不懂的,是我——是我!”苏敬钢的五脏六腑瞬间冰冷下来,他不敢直视左娜的眼睛,装出一副“左耳进右耳出”的满不在乎。

“苏敬钢,我问你,我是那么看重钱的女人吗?我承认,我是眼红姜兰,可我眼红的不是她大把赚钱,我是眼红她每天都在做自己热爱的工作,每天都能站在舞台上!我本来以为,这世上只剩一个人懂我,也是你苏敬钢—我想唱歌!我也想站到舞台上唱歌……”左娜终于放声大哭,嫩滑的颈子上两条细长的脖筋突兀地抽搐着。

窗外的黄昏被旧式木窗分割为六个小方格,落日从窗户上一格一格饶有章法地落下,一颗火红的棋子转瞬被天边渐黑的棋盘吃掉。在那明暗一线的天边,一栋尖锥状建筑如定海神针高耸入云,直捅破天——那是三年前开始兴建的广播电视塔。

三年前,市长在电视里说,彩电塔建成后将成为这座城首屈一指的地标建筑,站在未来全国第一高的电视塔上,可以鸟瞰整座城。那一年,北京电视塔尚未动工,上海还没有东方明珠,广州还没有小蛮腰。

两年后,塔兴建至一半,苏敬钢远远望去,竟有种莫名担心——这座塔正对大西菜行的中心线,假如有天这根定海神针倒塌,岂不要将大西菜行砸得如东海龙宫般天翻地覆?

苏敬钢当然又是白费脑子,塔建得又慢又稳,甚至被匆忙的时间遗忘。每逢晴天黄昏,半截巨塔斜射下的影子犹如一把黑长的尖刀,直插大西菜行的心脏,每一个赶去大棚买菜的细小人影全都游走在刀刃之上。

某个黄昏,苏敬钢正站在了刀尖,眺望着矗立在马路尽头、孤零零的巨塔,一种从未有过的失落从心底骤然升起。

本文摘选自

本文摘选自

我只在乎你 | 星期天文学·郑执

《我只在乎你》

作者: 郑执

出版社: 新星出版社

出品方: 新经典文化

出版年: 2023-11

(责任编辑:休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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