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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浩江流,巍巍屏障

[综合] 时间:2024-04-26 01:51:02 来源:蓝影头条 作者:综合 点击:26次

原标题:浩浩江流,巍巍屏障巍巍屏障

插图:郭红松

【中国故事】

在地图上看,浩浩江流长江是浩浩江流一条横贯中国腹部的曲线,我的巍巍屏障家乡——湖北荆州是结挂其上的一枚细小果实。当这枚果实生动地敞开,浩浩江流当这条曲线真实地奔涌起来,浩浩江流就成了这片土地和土地上生生不息的巍巍屏障人们与一脉生命之源的关系。那是浩浩江流滋润、灌溉与生长、浩浩江流繁衍的巍巍屏障关系。

长江流经这里,浩浩江流便是浩浩江流素称九曲十八弯的荆江险段。当长江水,巍巍屏障这来自雪山、浩浩江流化自千年积雪的浩浩江流无骨之物,以排山倒海之势冲决堤坝,在瞬间席卷大地,所过之处,所有生命努力的痕迹被粗暴抹杀,所有大地上的凸凹起伏被茫茫水原覆盖,人们失去家园,沦为漂萍。数千年来,长江一次又一次以这样的方式让两岸的人们欲哭无泪。

没有母亲愿意如此虐待孩子,多弯的河道、植被的流失、淤积的泥沙、疯狂的掠取……多年的负重,让母亲不堪其累,她的眼泪只能伴着孩子的眼泪一同流淌、泛滥。

1954年,特大洪水奔袭而来;1998年,百年不遇的洪水汹涌而至;2020年,7月过半,长江荆江段水位再次逼近“荆江分洪水位”。这些年份,以如此刻骨铭心的方式,被载入历史和无数个体的记忆。

2004年夏天,我和报社的同事被派往湖北荆州乡村各处,寻找半个世纪前一段历史的亲历者、见证者。

我们要拾起的那段历史,与长江有关,与1954年长江特大洪水有关,与1954年一个名为荆江分洪工程的首次启用、也是迄今唯一一次启用有关。

当年,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们,吼唱着“一根扁担软又软,担起大担连连子闪,心里不想别的事,劳动竞赛争模范……”,撒开光脚丫奔跑在喧闹的工地上。那是他们生命中一段激情、火热、赤忱的时段。他们修起的是荆江分洪工程。两年后的1954年,他们又亲手开启泄洪闸,让浩浩江水淹没了他们生于兹长于兹的家乡。因之,丰沃的江汉平原广袤的土地和土地上的人们安然无恙。

之后,他们用双手重建家园,沿着从不减速的时光通道,一直走进了2004年夏天。已是满面暮色的老人,坐在福利院或自家院子的树荫下讲述往事。说着说着,一抹久违的亮彩,跃进老人业已昏蒙的双眼。长满老年斑的手臂,在空中有力地挥动。苍苍白发,被树缝里漏下的一缕阳光照亮,亮得直晃人眼。他们,滔滔不绝,似乎早就等待着这一时刻,等待远去的记忆被重新唤起,等待久远的光荣轰然而至。

他们中的一些人,抗不过时光的重负,与脚下这片土地融为一体,化作了曾被人担起的一钵土,曾被人掬起的一捧江水,曾被歌声颤动的一缕阳光……

历史的细节,在一帧帧个体记忆中显影;历史的真实,在一段段个体记忆中趋近与抵达。

1954年7月22日。五百汉子的声音汇成雄壮有力的号子,千钧巨闸应声开启。“一格、两格、三格……”闸门打开的瞬间,汹涌洪水奔腾而至,撞击在槽岸边,激起几米高的水浪。眨眼工夫,虚茫茫的白,取代了眼前大地上的缤纷色彩。

这段记忆来自住在荆江岸边、一位叫涂长发的老人。

当年,还是壮小伙的他站在灯火通明的闸坝上,隔着脚下的杉木板,感受过滔滔洪水奔腾而过时,剧烈的震颤。

那一天,一位乡农工主席带着两个人,骑着3匹马,冲进即将被淹没的村庄,将不愿撤离的最后一位村民捆在马背上,含泪离开;那一天,分洪区内燃起无数火堆,枪声、锣声、叫喊声在夜空交织、回响;那一天,无数的战士、抢险者脸上淌着泥水、汗水,在自己的阵地上坚守到开闸的最后一刻;那一天,和170多位村民困守在几座高台上的孙长举,躺在被洪水包围的“孤岛”上,心中涌动着求生的热望,等待黎明的到来。

那一天,以苍茫的水色标注,因无数人的眼泪定格——在历史上。

也是在那一天,因为泄洪成功,居高不下的长江水位得以缓解,江汉平原又一次度过险关……

2004年的那个夏日,我乘坐公汽穿过城市的繁华路段,包里揣着采访笔记。车窗外,衣着艳丽的人们在明晃晃的阳光下,穿梭来往,面容宁静。古老的城墙,构成了眼前安宁生活的恒定背景。一股莫名的情绪在我心头翻涌。千米之外,长江水正在盈盈涨涨,我比以往任何一年更清晰地感受到她的存在,她的奔涌,她的起落。

长江,哺育了这方土地上的人们,也成为这方土地上一道恒久的伤口。每年夏天,荆江都会发生一次感染,有的年份轻,有的年份重。家住荆江岸边的人们,每年夏天都会度过一段紧张的防汛期,耐下心来照料进入“病期”的长江。

一生下来就望见巍巍荆堤的我,嚼着喷香的稻米,啜着鲜嫩的鱼肉,有很多年不知道洪水泛滥是什么概念,不知道在滔滔洪水中求生拒死是怎样的艰难,不知道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家园被淹没,脏腑间涌动着多么深切、浓稠的疼痛。

对此一无所知的我,在这个夏天,经由一帧帧鲜活的个体记忆,触摸到50年前那个夏天的些许筋脉,听到了传自那年夏天的滔滔洪水声。我知道自己用笔记录的,仅仅是一个庞大躯体上的一丁点血脉,但它们已足以让我震撼。

生命有限,没有任何一个个体的记忆可以抵达永恒。1954年夏天,随着亲历者、见证者的逐渐老去、远离,日渐沉入历史记忆的深处,为时光的尘埃层层掩埋。2004年夏天,我和同事们拾起的这张记忆底片,留下过长江漫漶的水迹,留下过无数背井离乡者的哀音和悲痛表情,也同样记录下了一个名为荆江分洪工程的建成与开启,记录下了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一代人的青春、激情与大义割舍。这张底片如果有色彩,注定是土红色的,有着那个时代特定的色调与质感,也蕴涵着这片平原、这方土地的隐忍、坦荡与包容。

水患无情,年复一年。

1998年,我目睹了长江近在咫尺的凶险。

那一年,灼黄的江水不断上涨,长江沙市荆江段江面膨胀,沉甸甸的焦虑像江面浮泛的垃圾,摇晃着一个形态浑浊的悬念:巍巍荆堤的高度与洪峰相比,谁的标高会更高?

荆江是长江中游出了名的悬河段,河床早已高于两岸平原,多弯的河道里不知沉留下多少日积月累的泥沙。尽管荆堤不断加高,再加高,可那一年,洪水来得凶猛异常。

暴雨连绵不断,在天地间织出粗糙透明的珠帘。江水持续攀升。水位纪录一次次刷新。长江南岸的千米北闸,再次灯火通明,人们度过了一个个不眠之夜。一连数天,分洪区内车鸣马嘶,到处是拖家带口匆匆撤往安全区的人们。他们将原本丰满的家,缩减了再缩减,最后捆缚在一辆车或几头牛背上,一步三回头地离开自己用身体捂热的房子,用辛劳一点一点衔泥筑起的家。

远方的朋友打来电话。她声音急促,开门见山问我“怎么样?”她天天在电视上看见泥水里打滚的战士,看见比土堤高出许多的江水冲拍着编织袋临时垒高的“堤岸”,以为我的生活早已浸泡在了无边无际的汪洋中。相比之下,轻松的反而是电话这头的我。从没来过此地的朋友不知,沿长江绵延的荆江大堤护卫着我生活的城市,那是父辈用汗水修筑起来的长堤,已经有了钢筋水泥铸就的坚实骨骼。那一年夏天,我生活的城市安然无恙,可洪水吞没了许多只有土堤护卫的村庄。

那年夏天,在洪水中摇晃的树梢,和奋战在洪水中、身穿红色救生衣的百万解放军战士,成为苍茫水色中温暖的标识。泄洪闸终未再次开启,南岸离乡的人们很快踏上了返家的路。路还在,家还在。

夏末,我站在街头,身边涌动着欢送解放军的人流。一辆辆军车从沙市城区主干道缓缓驶过,脸膛黑瘦的战士站立在车厢两侧,以整齐的队列、庄严的军礼向这片土地,和他们用生命、汗水和心血保卫过的人们告别。

送别的人们,奔跑在军车两旁。他们流着眼泪,动情地嘶声呼喊。那个夏天,以动人的橄榄绿色标注,以泪眼纷飞定格。

2020年夏天,滔滔长江沿线再次频频告急,多地水位居高不下,有的攀至历史新高,长江荆江段和鄱阳湖区再次面临严峻的考验。仿佛历史胶片在回放,在湖北,在江西,在安徽,解放军又一次紧急驰援。

一处处管涌险情地,有他们奋战的身影。战士们顶着烈日,冒着酷暑,扛着沙包,双臂因暴晒而红肿脱皮,双脚因长时间浸泡在水里而皲皱开裂,累了就在堤岸边裹衣而睡,随时待命。

一个个被洪水侵袭的乡村,有他们救援的身影。战士们乘着冲锋舟,将被洪水隔绝在“孤岛”的乡亲们平安救出,老人伏在他们的背上,孩子抱在他们怀中,汗水和泪水交融在一起。

暴雨连绵,江水滔滔。战士们用平凡之躯构筑起一道现实与精神的屏障,他们与年复一年不断加固的长江大堤一起,将危险、焦虑、恐慌过滤成安宁、平和、希望……

(作者:王芸,系南昌市文学艺术院专业作家)(王芸)

(责任编辑:休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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