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学家也说,不要把性别卡得这么死

[娱乐] 时间:2024-03-29 10:34:01 来源:蓝影头条 作者:焦点 点击:11次

    

《丹麦女孩》

《丹麦女孩》

前几年有一部热门电影《丹麦女孩》,讲述了一个在20世纪30年代的学家性别哥本哈根发生的故事。故事的也说主人公是一对艺术家夫妇,其中妻子擅长人物画,不把有一天她的人类女模特失约,于是学家性别夫妇俩临时起意,决定让丈夫男扮女装扮演模特,也说还取名为莉莉。不把

结果,人类在这样临时起意的学家性别游戏里,莉莉却开始逐渐意识到自己对女性身份的也说认同,她厌倦自己男性的不把身体,并最终选择了性别重置手术。人类在德国,学家性别她进行了5次大大小小的也说手术,并在最后一次的子宫植入手术后去世。因为当时的技术还不足够成熟,植入的子宫给莉莉带来了很严重的器官排异反应。

这部电影并非只是故事,它改编自真人真事,在现实世界里,主人公名为莉莉·艾博尔,她是世界上有记录以来最早接受性别重置手术的人之一。在现在的称呼里,莉莉是一名跨性别人士,这是那些在性别认同或性别表达与出生性别不符的人的统称。

那么,为何会出现跨性别的现象?这并不是一个遥远的话题,当我们就此进行讨论的时候,其实也是在回溯和理解“性别由谁决定”这个母题,以及它与人之为人的关系。今天的分享里,人类学学者黄剑波就深入讨论了这个议题。

人类学家也说,不要把性别卡得这么死

讲述|黄剑波

来源|《成人及成为人类学家:人类学60讲》

01.

染色体可以用来定义性别吗?

性别的由来是什么?我们都知道,生物学中有男性和女性两个性别的说法,这种划分是由染色体来决定的,也就是通常所说的,如果是XX,那就是女性,如果是XY,那就是男性。

从生理角度来看性别,就是日常说的男性和女性的最基本定义,这个定义在很长时间内都被当作了真理。

但后来的医学研究却发现,这里面其实存在着一些例外情况,比如说,有些人的染色体会是XXY,或者是XYY,还有些是XXX,甚至是XXYY。

总之就是,有一些人的性染色体数目,是无法归入到XY以及 XX 这两类的。这样一来,仅仅从染色体的角度来定义人的性别,就变得不准确了。

而且,生理还只是理解人的其中一个方面,人是生物性与文化性的结合。对于何以为人,另一个很重要的方面就是后天的生长,性别形成也同样在这个社会化的过程中。

02.

青春期危机问题真伪辩

那么,性别在社会化的这个成长过程当中会出现什么问题?你会发现,随着身体的生长发育,第二性征开启,特别是青春期的到来,会让有些人对自己的性别产生困惑。

一些人的生理性别和对自己的性别认同是一致的,有一些则不是。有些人还会因为自己和其他人表现不同,因为自己不像自己的生理性别或者像社会期待的性别那样的表现和表演,而遭到嘲笑甚至霸凌。

《亲密》

《亲密》

为何这些问题通常出现在青春期呢?我们应当注意到的一个很重要的事情是,很多时候,在大多数人的婴幼儿时期,除了少数的尿布的使用等方面,男性和女性的性别,本身是没什么太大差别的。总体来说,男孩和女孩的这种性别之差,似乎是在进入青春期以后,才逐渐被意识到,并且被强化的。

这时候出现的在性别上的困惑,会被统称为青春期问题,或者叫性别气质问题,但这样的问题真的在所有文化里都存在吗?或者说,我们的性别意识,它具有文化普遍性吗?

著名人类学家玛格丽特·米德,她在20世纪上半叶的著名研究,《萨摩亚人的成年》以及《三个原始部落的性别与气质》,就是来讨论这些问题的。

在米德所熟悉的美国社会,青春期的问题被认为是现代社会当中一个不可避免的严重危机时期,原因是这个时期会带来男性和女性对于性别身份的困惑。

然而她在南太平洋岛民的社会里却发现,他们的男孩女孩并没有那些美国人所熟知的青春期危机问题。也就是说,萨摩亚人即便到了青春期,也没有出现性别认同的危机,或者说,他们的性别意识不强。

米德就分析这背后的原因,她认为最大的区别应该就在于,这些南岛地区的男孩女孩,在他们的成长当中没有那么多关于性别或性方面的禁忌隔离,这使得他们长大以后,对这个问题感知也没那么强烈

由此,米德想说明,青春期容易出现的性别认同问题,本身是一种社会文化,它是一个被现代社会构建出来的特定问题

03.

性别气质是文化形塑的吗?

在《三个原始部落的性别与气质》的研究里,米德还在新几内亚的三个原始部落里做了田野调查。

她发现,生活在山地的阿拉佩什人,他们的气质类型是温和的,这里的男性与女性都有相同的理想化人格模式,也就是成为温良、和蔼的人,这导致他们的行为模式都是自我压抑、顺从的,不分男女。在这样的社会下,那些具有过强自我意识的人就会被视为阿拉佩什人当中的文化离轨者。

然而,生活在沿河地带的蒙杜古马人,他们男女的气质类型却都是粗暴的。男人和女人的理想化人格模式都是粗暴、冷漠、凶狠,且具备强攻击性的。行为模式,都是自我扩张、愤怒与挑战,鼓励人人追逐权力和地位。因此,在这个社会里,柔顺的人、具有低自我意识的人则会成为异类。

那么在第三个部落,也就是傍湖而居的德昌布利人中,他们的女人是主导者和支配者,并且这些女人不容易被情感因素左右。反倒是男人多愁善感,缺乏主见,情感上十分依赖女人。

在社会分工上,女人善于合作,由她们为部落提供食物,女人是维持部落正常运作的中流砥柱,在经济生活里也占据统治地位。男人则喜好妆扮,耽于艺术创作活动。

特别的是,在德昌布利社会中,一个不能忍受控制,习惯使用暴力,想要主动控制他人的男人,会被视作文化离轨者,他们无法良好地适应社会。

所以我们看到,这三个部落的男女性别气质完全是几个极端,并且都与我们所熟悉的社会模式有所差异。

《丹麦女孩》

《丹麦女孩》

因此,基于这样的田野调查结果,米德提出的问题是,男女气质差异是生理体制层面的,还是文化形塑的?

米德的答案是,男女两性气质的特征,同青春期的问题一样,都是特定社会文化条件的反映。当然我们可以看到,米德的研究结论是文化决定论意义上的。这个研究影响非常大,因为它给了我们一种关于性别的可能性。

这个可能性就是,如果说我们在幼年时期或者从婴幼儿一直到少年时期,性别意识都不是那么强烈的话,会不会在此后的人生阶段里,我们的性别意识都不会那么强烈?或者说,如果这个社会不是一个主张性别分工的社会,那我们是否也不会对性别产生一些理所当然的刻板印象?

另一方面,米德的研究,也提出了一个让我们可以进一步去探讨的话题,那就是我们的社会到底给予了我们什么样的性别期待,它是怎么塑造并给予我们性别意识的?

04.

狩猎还是采集?史前史的性别角色想象争议

在讨论现代社会的性别期待之前,大家关注可以两个词,一个是sex(性),另一个是gender(性别)。

一般我们会认为性(sex)更多讨论的是人的生理体制,而性别(gender)主要是从社会的角度来区分的,它就是我们接下来要讨论的,一个社会对于不同的性别所给予的期许、要求,以及基于这种期许和要求,所进行的社会分工。

关于社会的性别分工,我们可以想象一个场景:一个人外出打猎,大获成功,这个人带着肉回到住处,把肉分给ta的直系亲属。在你脑海中浮现的画面里,这个场景里人物,性别是什么样的?

在一种普遍的想象中,这个猎人是一个男性,他带着宝贵的肉食回家,与他的孩子以及他的配偶,一位女性,也就是这个孩子的母亲来分享。

这个想象也符合我们在历史书或者人类简史、文明通史这样的书籍里常常看到的描述,或者说,这些描述形成了我们对于性别分工的想象。

比如在一些民族志中,特别是以狩猎和采集为生的族群里,有一种比较典型的生计方式就是,女性采集植物性食物,比如果实和植物的根茎,或者去距离住所较近的地方狩猎;男性则是去距离住所更遥远的地方狩猎。

2010年出版的《看不见的性别》(The Invisible Sex)这本书里就记载,由于月经、怀孕或者哺乳等问题,女性的身体似乎很容易处于贫血的状态,所以无法远赴打猎。另外,男性猎人带回肉食的目的,则是为了换取性和确保孩子有自己的血缘。

然而,这样基于生理差异而进行的性别分工,看似形成了自洽的逻辑,实质上却包含着许多假设。美国的人类学家赛莉·麦克布里尔蒂(Sally McBrearty)等人的研究,曾经将有关男性猎人的想象拆解为了8个基本假设。

比如,肉食真的是饮食中至关重要的部分吗,男性外出打猎的价值真的那么大吗?不一定,有关热带觅食者的民族志研究中就提到,随着季节的变化,一些族群的饮食超过75%来自植物,也就是说,女性主导的采集植物的工作,在一些族群一年中的大部分时间里,才是真正关乎部落存亡的事情。

还有一个需要被讨论的前提假设是,只有男人去打猎吗?民族志研究发现,在木布提矮人(the Mbuti pygmies)的网猎中,女人通常也会参与其中。

《原始人大挑战》

《原始人大挑战》

诸如此类的发现都在说明一件事,那就是我们在理解人类起源的时候,用与性别相关的单一行为模式去解释,是立不住的,因为存在着太多的反例可以来证伪,得出这些结论的前提是经不起推敲的。

另外还有一个说不通的地方是,连非人类的灵长目动物的行为都有如此多的不确定性和种群多样性,何况是更为复杂的人类?面对这样复杂的存在,我们如何能用一种整齐划一的标准去理解?

当然,也有人类学者对赛莉的研究提出了质疑,比如说有的研究者就认为,人类最初的劳动分工,男人狩猎、女人采集和照料孩子,这样的模式是人类作为肉食者的独有特征。

面对这两种相反的观点,《看不见的性别》这本书认为,这两种观点都有问题。

首先,针对性别分工是人类作为肉食者的独有特征的观点,这本书的作者认为,已经有研究发现,人科动物的祖先获取蛋白质并不一定要靠肉类,比如坚果、昆虫也富含蛋白质,而这些食物的获取,并不需要太多的争斗。

另外一点是,作者认为,这两种观点都存在一个共同问题,就是他们使用了民族志的类比方法,但这种方法的意义存疑。类比方法是什么呢?比如说把生理结构和智力水平意义上的现代人与远古人类相比较,并由此得出某些结论。

这在解剖学层面是存疑的,因为远古人类与现代人在解剖学意义上可谓有天壤之别,因此他们在生理层面和认知层面的差异,也决定了他们生活方式的差异,所以两者的可比性不大。

05.

社会的性别期待

因此,我们看到,对于人类史前史中的性别角色想象是存在很大的争议的,在所谓的生物性差异的性别角色背后,有太多太多的假设。并且,今天的性别想象,也犯了刚才说的类比问题。而我们现在正是基于这样的类比假设,在塑造我们的性别认知。

《阿黛尔的生活》

《阿黛尔的生活》

在早期,包括前面提到的新几内亚部落在内的所有社会里边,主要的性别构成或者说分类系统,都是单一的男和女,并且绝大多数的文化还为此生发出来了与之相对的符号体系。

比如在中国,男性与女性,相对应的就是阳和阴,还有天和地,太阳和月亮,我们甚至还会用这些对照性的理解,来类比男女两者的关系及其分别,甚至这些类比还决定了两种性别之间的连接与互动关系。

另外,我们现在对于性别的想象还是有场景的。如果在海滩或者浴池穿着游泳裤,好像就不是太大的问题。如果在一个公共场合,比如说会议室或者是教室,穿着游泳裤出现的话,就似乎会被多数的文化认为是不太合适的。

这些方面都说明,我们对于性和性别的认知,是一种社会文化给定的要求或者期待

除此之外,我们的身体状态以及我们的社会状态,也会极大的影响我们对于性别的理解。比如幼年期或者老年期时,我们性别意识就会不那么强烈。人类学家罗伯特·F. 墨菲(Robert Morphie)的一个研究也提到,身体严重残障的人,性别差异的意识也会少一些。

这些都说明,性别意识的强弱,它是一个是阶段性的问题,或者说有一些其他的因素在影响我们对于性和性别的认知。总之,这是一个很复杂的过程。

06.

流动的性别

进入20 世纪以来,我们对于性和性别的研究,已经更多从原生论的观点转向建构论的观点。

所谓建构论,就是会将性别气质的差异更多地归结为是一种文化塑造,认为性别并非本质,而是一种被展示和期待的气质,它在后天的实践、社会制度、文化观念等要素的排列中被形塑,它的这个特点也决定了它会时常流动、扰动,并且跨越边界。

现在,在讨论到社会性别的时候,我们也会更关注自我的认同,也就是我认为自己是男性还是女性,或者说自己是更偏向男性还是女性,或者说两者皆有。

举个例子, Facebook 这个社交网站上,性别这一栏的选项,在结合了性与性别的不同可能及组合之后,就56项之多,有的人会觉得无法理解,也有的人无法判断自己到底在哪一个类型。

这里面所体现的,除了自我认同的问题以外,还有心理性的、伦理性的问题。这些问题也让我们看到,构成性和性别问题的要素,既涉及到生理性别,也有社会性的性别认同以及性别角色。

当然,这里还有具体的每一个人对于性取向的不同理解,因为性取向和性别也有所不同。

总之,从这些复杂关系当中,我们可以发现,人的性别不是一个简单的存在,也不单纯是一种被给定的存在。它可能会发生变化,这种变化还应当被分为先天和后天之说,需要区别它是先天就有的可能性,还是由后天的社会性所形塑、引导、建构出来的。

对于先天与后天的区分,就是我们对自己性别认同的明确。在明确以后,就会出现开篇提到的跨性别群体,他们需要通过器官方面的改变,将第一性征和第二性征进行重置,或者说复原到ta的认同状态。这是一个人完全可以依据个人权力来自主做决定的事情。

《阿黛尔的生活》

《阿黛尔的生活》

不过,即便如此,我们也需要看到,在生物的基础层面, XX和XY,仍然是一个基础性的认识框架。一方面,我们不能够绝对地把生物性和生理性的基础去除掉,另一方面,我们也需要意识到,生理性的基础,并不是事实的全部。

总之,我们想强调的是,成为所谓的男孩和女孩,是一种过程,是一种形塑,是一种复杂的个人成长。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我们说,人之所以是人,就在于,即便有基本限定,但是我们还是可以看到这当中的可能性,人的独特性就正好在于,它有可塑的层面。

人在性别上的可塑性就是,我们可以看到造物出差错的可能。你有可能是一个“例外”,你的生理性别有可能与你自己的性别认同不一致。因为我们不是不会出错的机器人,不是一组组准确无误的数据,我们带有太多的偶然性,是具有实实实在在生理基础的社会人。

(责任编辑: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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