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载不动的深情深情

打开杂货间，又看到那辆落满灰尘的深情婴儿车。我走到跟前，深情轻轻拂去婴儿车上的深情尘土，记忆深处的深情温馨一幕又浮现眼前：烈日炎炎的夏天，奶奶一只手推着我，深情另一只手拿着手绢帮我擦汗。深情奶奶的深情眼神清澈明亮，流淌着对我的深情疼爱。

奶奶出生在紧挨长江入海口的深情苏北农村，5岁时父母因病去世，深情她由叔叔一手带大，深情因家境贫困没上过学，深情19岁时嫁给从江苏泰州下乡插队的深情爷爷。

自打我记事以来，深情奶奶总是一刻不闲。她凌晨就起床做农活，经常忙到天黑才回来。童年的夏天，奶奶有时会带着我一起到田里干活。别看她身材瘦小，却很有力量。只见她挑起粪担子施肥，矫健的身姿在田地间灵活地穿梭，那一声声嘹亮的号子合着爽朗的笑声，在家乡的田野上传得很远很远。

午后，我在大树下乘凉，奶奶清了清嗓子，唱起“东方红，太阳升，中国出了个毛泽东”。唱歌时，奶奶两眼闪闪发亮地看向远方，脸上写满了希望与愉悦。儿时我常常在她的歌声中入眠，《我爱北京天安门》《学习雷锋好榜样》……那一首首动听的老歌是我的人生第一课。

奶奶虽大字不识一个，但深知学习的重要性。每当我写作业时，她最喜欢戴着一副老花镜，在旁边看着我。奶奶40岁那年，地里需要打药，当时爷爷不在家，奶奶不认字，便凭着主观印象调试农药，不慎调错了，导致农药感染了右眼。爷爷借了辆简易三轮车载着奶奶去看病……可是最后还是晚了，奶奶不幸失去了右眼，只好装了一只假眼。记得奶奶第一次给我讲这个故事时，我伸出手来轻轻抚摸她的眼睛，问她疼不疼，奶奶微笑地摇摇头。在我的记忆中，她的眼神永远明亮、慈祥、温暖。

有一次我在家抄课文，老师要求抄4遍，可当我抄到第3遍时，心里不耐烦起来。这时刚干完活的奶奶回到家，她从潦草的字迹中看出了我的浮躁，便在我身边坐下，擦了擦汗对我说：这大热的天，奶奶早上4点就起来干活了。一寸光阴一寸金，这时不认真播种锄草，到秋天咋会有好收成呢？那一刻，奶奶的眼睛里好似有一把火，让我不敢与她对视。

上初中时，我开始住校，一周才能回家一次。每次返校时，我都能从奶奶的眼神中感受到她的不舍。有一次，奶奶摸摸我的自行车，开玩笑地说，你现在长大了，我推不动你了，将来换你载奶奶喽。当时的我已经有些懂事了，感受到她的神情中常有一丝忧郁，但我不知道她已经生病了。每当我关切地询问奶奶的身体时，她都会安慰我：“奶奶好着呢。”

奶奶患的是食管癌，她是因为照顾生病的太爷而积劳成疾的。记得从医院回来时，奶奶已经瘦骨嶙峋，走路都需要人搀扶。在与病魔抗争的过程中，她始终都很坚强。听家人说，奶奶每天都很痛苦，睡觉时经常被痛醒，但直到去世前，她从未在我面前流露过。

我轻轻推了一下婴儿车，感觉它沉沉的，仿佛还承载着满满的记忆和奶奶对我的爱。听母亲说，我刚学走路时，乐于推着婴儿车到处走，奶奶总是微弓着腰，跟在我后面，时时鼓励着我，又担心我摔倒，随时准备扶着我。如今，我已如她所愿，成为一名军人。奶奶不曾见过我穿军装的样子，但好几次在我的梦中，奶奶远远地站在队列外面看着我。在那慈祥的目光注视下，我觉得自己的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很踏实。（■许 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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