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田埂上的田埂期盼

我的老家住在城乡接合部，家里世代以土地为生。期盼在我的田埂记忆里，老家并不富裕，期盼父老乡亲每天日出而作、田埂日落而息，期盼用辛勤的田埂汗水与生活较劲。

农忙时，期盼太阳的田埂烈焰把土地烤得发烫，一股股热浪蒸腾而起，期盼在长熟了的田埂庄稼地里穿梭鼓荡。日头落了，期盼乡亲们借着明晃晃的田埂月光，仍在田里忙碌，期盼他们对土地的田埂依恋绝不亚于蜜蜂对花朵的痴迷。一天傍晚，正上小学五年级的我在田里帮母亲收割早稻，看见一群衣着时尚的青年男女，手挽着手在田埂上散步，就好奇地问：“妈，为什么他们晚上不干农活呢？”妈妈直起身子瞥了他们一眼对我说：“他们是纺织厂的工人，每月有固定的工资。你将来争取考大学，妈也能像城里的老太太一样跟你享几天清福！”妈妈的话，像在我的心田里种下了一粒种子，开始生根发芽，激奋我拼搏人生的精神。

在学校，教室的门窗玻璃均已损坏。一到冬天，我们就用塑料膜把窗户封起来，但是狡猾的寒风，总能怂恿着雪花从那些捂不严的缝隙钻进来，教室冷得就像一个大冰窖，很多同学的手脚没几天就会肿得像面包一样。早上出门时，我望着旷野白茫茫的一片，把头缩在围巾里想逃学。妈妈见了说：“儿子，只有不断地努力和坚持，才能获得成功。”

妈妈每天早上4点半起床，挑着自家刚采摘下来的蔬菜去城里的露天集市售卖。一天下午放学后，我去给妈妈送伞，正好碰到一个家住县城的女同学在她摊前买菜。我悄悄地躲在报亭旁，不敢过去。旁边卖报的阿姨跟别人说：“你看那个大姐，为了供孩子上学，午饭都不舍得吃，哎……真不容易。”我伸出头来望着母亲，她浑身淋透了，头发都在滴水，我突然鼻子酸酸的，难受得眼泪哗哗直掉。

中学毕业后，我经人介绍，到离家不远的一家服装公司当了一名临时工。穿一身干净衣服、拿一份稳定工资，大家都认为这是一个安逸的工作，但我认为应该像书中所说的，“人的一生应该这样度过的：当他回首往事时，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过去的碌碌无为而羞耻……”

第二年春天，我怀着人生的梦想，毫不犹豫地离开工厂参军入伍，到了一个“白天兵看兵，晚上数星星；抬头一线天，低头毒蛇窜”的大深山里。面对艰苦的环境，我反复用“不经风雨怎么见彩虹”这句话给自己鼓劲打气。

每天在山洞里，工作内容单一，生活也非常枯燥。遇到下雨天，从山顶渗到洞底的水，顷刻变成漫过脚踝的泥浆，空气特别浑浊；洞壁裸露的大青石，伴着若明若暗的灯光，就像青面獠牙的怪兽，在虎视眈眈地看着你，非常恐怖。

一个同年的战友，在家没干过重活。面对每天繁重的工作任务，他劝我一块逃离这里，被我断然拒绝。我心里清楚，我不能后退，必须在人生的荒原上开辟一条属于自己的新路。尽管我每天很累，但因为有妈妈的鼓励和梦想的呼唤，就一路披荆斩棘走了过来，而且每一步都迈得很沉稳、很坚实。因工作成绩突出、加上自己写写画画的特长，当兵第三年，我被破格提干。

遗憾的是，在我工作家庭相对稳定，想把父母接到身边的时候，那含辛茹苦的双亲，因长年辛勤操劳、积劳成疾，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我想，我能从人生寒冷的冬天，走进阳光明媚的春天；从一个泥巴裹满裤腿的乡村，走进车水马龙的都市；从一个普通的社会青年，成长为部队的党员干部，是知书达理的妈妈，在我人生最迷茫、最紧要的时候，指明了我追梦的方向。

每年回老家，我一个人都会到田埂上走一走，回忆与妈妈相处时的温馨时光。每每想到妈妈那田间地头的期盼，我都会如鲠在喉、情不自抑、热泪长流，想着怎样才能弥补我对老人家未尽的孝道。

此刻，真想时光能倒流，我再挽着他们的手，去老家宽窄不一的田埂上走走，会会左邻右舍的父老乡亲，看看家乡美丽的田园风光，再回味一次母亲田埂上的期盼。（■程荣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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