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花开金灿灿

正值深秋时节，花开周六早上营区里只有服务中心的金灿鼓风机在有节律地响着。一周前，花开全旅从千里之外的金灿综合训练基地实弹射击考核完回营，大家脚打后脑勺地忙活了一周，花开总算得到休息。金灿有一个人却不能松懈，花开这人就是金灿旅长宋榕。这不，花开五点钟天还没亮，金灿宋榕就直奔服务中心。花开

宋榕要看的金灿不是粮菜肉食，而是花开用鬼子姜腌制的咸菜。部队回到营房，金灿宋榕就交代中心主任陈学祥抓紧进行这项工作，花开因为这件事儿实在特殊。陈学祥打开储藏室房门，宋榕看到靠北面墙下一溜摆放着五口大缸，走过去一看，见那白生生、鲜凌凌的鬼子姜静静地躺在咸水里，不禁心生喜悦。他伸手拿起一个鬼子姜，掰了一块放进嘴里，慢慢地咀嚼，细细地品味，扭头对陈学祥说：“不错，咸淡适宜，要控制好室内温度，千万别伤热了。”陈学祥赶紧回应：“旅长放心吧！摆弄这玩意儿，咱是手拿把掐。”宋榕一摆手，说：“可不敢马虎，唐老爷子和他老伴七点钟到站，一会儿咱俩去接站。”陈学祥不禁一愣，两眼瞪得溜圆，脸上的肌肉绷紧起来：“哈！这老爷子可真够较真的，我以为他不过是随意说说，没想到还真的杀回马枪了。”宋榕感叹：“老前辈干事业那股韧劲儿，抓工作那股狠劲儿，正是我们要继承发扬的。”

唐老爷子是宋榕所在旅的前身炮兵师的副师长唐启德，分管后勤工作。当时宋榕是炮团一连连长。那年代，上下顿吃白菜、萝卜、土豆乱炖，号称“老三样”。而到了春天，窖藏蔬菜日渐减少，每天都要靠小菜来调剂。这样，制作小菜就成了伙食管理的重要内容。让官兵吃好，训练才更有劲头，伙食管理牵动着各级领导的心。

一场春雨，绿柳才黄。唐启德来连队视察，路过菜地东北角时突然停住脚步。唐启德满脸喜悦地向地面一指：“大家看，这是什么？你们哪个能叫出名字？”随着他的手势，只见几棵碧绿的嫩苗迎风抖动。“这是啥？”“是啥？”见大家一头雾水，唐启德呵呵笑了起来。须臾，他郑重地说：“你们可能不知道，这东西学名叫菊芋，俗称鬼子姜，长起来足有一人多高，开黄花，它的块茎类似我们日常吃的生姜，因为天然生成，又长得鬼头鬼脑，所以叫鬼子姜。用这东西腌咸菜，嚼着嘎嘣脆，越嚼越香，可下饭呢！”他停住话头，挪步换了位置，带有几分神秘地说：“鬼子姜名不虚传，好似《封神演义》里的土行孙，到处窜，生命力特强。”说罢，静默了一会儿，又说：“我小时候屋后就长着这东西，上秋，母亲总要腌几坛子。春荒时节，靠它就着红薯和玉米面糊糊填饱肚子。”他随即对宋榕布置了管护鬼子姜的任务，然后弯腰轻轻拢了拢那嫩苗，起身离去。

日子天天过，鬼子姜噌噌地长，这东西真如唐启德所言，在土里串根子，竟然成连片之势。宋榕隔两天就去地头观察鬼子姜长势，心里乐滋滋的。

入夏时节，鬼子姜花蕊绽放，花盘有碟子般大小，花瓣疏散柔软，花色纯黄，在风儿吹拂下频频颤动，远看金灿灿一片，成了营区独特的景致。

秋风渐起，天气转凉，鬼子姜花朵失去了往日的艳丽，也预示收获的时机到来了。宋榕带着几名战士一字排开，铁锹翻动处，一个个奇形怪状的“小精灵”蹦了出来，有的呈人形，有的似动物。战士们不停手地捡拾，足足装了两麻袋。唐启德当即指示：一半由炮一连食堂腌制咸菜，分送各伙食单位品尝；另一半待来年春天分发栽种。从此，在连队小菜的序列里，鬼子姜异军突起，官兵吃得十分可口，唐启德更是乐得合不拢嘴。

时光荏苒，又到了鬼子姜收获的季节，有的师首长要退休了，师里决定按个人意愿为其制作一件可心之物，以作纪念。唐启德表白：“我啥也不要，就带点鬼子姜种在房前屋后。”

随着综合国力增强，部队现代化进程加快，供应标准提高，生活物资由服务中心负责采购，鬼子姜也就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从战士餐桌上消失了。 对这个变化，退休多年的唐启德有所耳闻，心里不免焦虑起来，在吃饭时夹起自家腌制的鬼子姜，对老伴刘春秀念叨：“没有鬼子姜，那战士咋下饭哪？”刘春秀揶揄地抢白：“现在战士伙食标准都提高了，天天见肉，谁还稀罕你那鬼子姜？”唐启德正色反驳：“你说啥呢？那国宴都得有冷菜拼盘，战士餐桌咋能离得了小菜呢？”刘春秀反问：“人家不会制作别的小菜，非得吃你那鬼子姜？”唐启德叹口气，颤声说：“这鬼子姜可不一样，有我这老家伙的心血啊！”继而又说：“你也看了，电视上天天报道，现在实战演练正是较劲儿的时候，没有可口的小菜调剂，战士吃得不爽口，岂不影响训练？”刘春秀不再接茬儿，唐启德低头吃饭，餐桌上的气氛凝重。

不料，唐启德竟然下决心要回老部队送鬼子姜，刘春秀别不过他，于是选择春种时节，俩人带着一大包鬼子姜走进了阔别多年的老营房。迎接他的是现任旅长、当年的炮团连长宋榕。宋榕见唐启德带着鬼子姜，顿时明白了老爷子的来意。唐启德动情地对宋榕说：“今天条件好了，吃不吃鬼子姜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任何时候都不能丢掉了艰苦奋斗的作风，而且要把这种作风带到练兵备战上。这是我这个老家伙真诚的心愿。”唐启德话语沉重，宋榕频频点头，应声回答：“请首长放心，我们不会让前辈失望的。”

第二天，唐启德带着营房职工在营区四周墙根栽种上他带来的鬼子姜。一周后，唐启德老两口要回去了，宋榕过来送行，唐启德留恋地说：“但愿不虚此行，秋后，我可能再回来看看。”宋榕赶紧接话：“欢迎老首长随时回老家。”

部队实弹射击归来，宋榕就交代陈学祥领着服务中心的人腌制咸菜，他断定唐启德一定会杀回马枪的。

“旅长，该去接站了。”陈学祥一声招呼，把宋榕从沉思中唤醒，他猛地起身，应声说：“走，接唐老爷子去。”（■李国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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