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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南日记 | 文珍:告别

[热点] 时间:2024-04-29 00:46:45 来源:蓝影头条 作者:时尚 点击:173次

原标题:海南日记 | 文珍: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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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多云间晴,海南局部有雷阵雨。日记最高温度37度,文珍最低28度。告别近海海面5级风,海南阵风6-7级。日记

我说过关于出海之初最罗曼蒂克的文珍想象基本都来自高中时看的《泰坦尼克号》——海上绚烂的落日,甲板上英俊浪漫的告别情人,船舱热烈的海南舞蹈和地下赌博,密闭时空高度浓缩的日记爱恨,以及海风迎面时杰克大喊的文珍:“约瑟芬,跟我一起飞。告别”

而在读杜拉斯《情人》时则抵达美的海南顶点:

“这些远洋客轮本身就是一座城市,有街道、日记有酒吧和咖啡馆,文珍还有图书馆和会客厅,在那上面同样有幽会,有情人,甚至红白喜事,样样俱有。轮船上形成了一个偶然组合的社会,这些社交是必不可少的,大家都知道,也不会忘记,因此这些临时组合的社会也就变得舒适、更随和,有时甚至会成了一种令人难以忘怀的乐趣。”(王道乾译)

而此次乘坐的海钓船当然不如书中远洋客轮豪华,但整整十一天的旅行,仿佛也足以在更狭小的空间缔造出相当程度的情谊,和船员,博物馆的考古队员,队医,记者,同行的写作者们。我们每天在甲板上吃饭,分水果,看夕阳,发呆,夜里吃烤鱼当夜宵,喝茶,漫无边际地闲聊。聊天对象不时更换,但也有一定规律。总而言之,即便在浩瀚无边的大海上,所有一切最重要的仍然是人,人的活动。

而我却发现真正的主角或许是大海。无论船上的人如何交谈,如何晕船,如何登岛,如何海钓,如何又因风浪而搁浅种种计划,大海始终沉默,以自己无与伦比的伟力轻易左右人类微不足道的悲喜。它的力量是如此强大,不由分说迅速驯服一切可笑的人类意志,即便离开大船一天一夜了,我仍能感觉到脚下是随着波涛起伏的甲板,仿佛自己依旧在海上,仍需身不由己地不停晃动以保持平衡。

无论如何,这趟旅行终于到达尾声了。

前一晚我和大家最后一次在甲板上吃夜宵,喝茶。因为写完了当天的航海日记才离开房间,出去甲板上人已不多了,只剩下二哥黄红伟、海霸王华哥、杨队医和有点疲惫的林师傅。一大锅杂鱼汤摆在中间早已放凉,见我出来二哥仍殷勤地给我盛了满满一碗。杂鱼的主要成分还是石斑,如此奢侈又如此家常。

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风浪越来越大,不断有空啤酒罐和塑料碗被海风吹下桌子,它们万一掉下海是我这一路不可言说的噩梦。二哥每次看见我奋不顾身地去按住空碗空瓶总忍不住笑。我也忘不了他和华哥在石屿帮我一起捡垃圾的那天。但我们都没有说什么。

行驶中风浪越来越大。不时有大浪卷上甲板,劈头盖脸淋最外面的二哥一身。

“机械船也有危险吗?”

我不止一次问过这个问题。起初他们总是说没有。但最后一天,华哥承认机械船一样会被台风巨浪打沉。二哥也指出这艘船的安全隐患:甲板上的排水孔好多都被杂物堵住了,万一有大浪打上来,排水不及很容易翻船。

原来如此,我却后知后觉地,仍然没有感到怎样危险。仿佛只要有他们在就不怕。

前几天在海上钓鱼、洗衣、吃饭,每日离船又回来,总觉得海上生涯还相当漫长,还需咬牙忍耐。而离别到来却迫在眉睫。突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最后我说:二哥你们要注意安全。

他们都笑起来。我也知道这是一句废话。靠海吃饭的人只拜妈祖和一百零八兄弟,自己注意安全管什么用?但没有用也要说,就好像家里人永远都在电话里说“注意身体”。

回房睡觉,第二天再度早早醒来。今天没有日出,整个甲板和过道上也看不到走动的人,大约所有人都忙着在舱房里收拾行李。阿娇问:今天你们不吃早餐了吧?我点点头,遗憾地看了一眼厨房那张永远放着一张粘蝇纸的桌子:上面果然没有很香的炸花生米了,而这曾是十天来我每天夜里对第二天最大的期待。

很快收拾完行李,和二哥华哥老魏阿江林师傅小廖一一合影,道别。在清晨的阳光里大家都牙齿很白地笑着,因为都晒黑了。也分头加了微信,虽然并没说那句“常联系”。

这次大船直接停靠在了码头边,从甲板上岸就好。还是和最初用小艇接送一样,人先上去,再由老魏们一一把行李递给我们。但此时心境已截然不同了。等所有行李都运上去,我们站在岸上,只见船上所有人都站在甲板上向我们长时间地招手。

“当起航的时刻快要来临的时候,轮船发出了三声汽笛声。那很长很长的汽笛声,震耳欲聋,整个城市都能听得到,刹那间,港口那边的天空被乌烟染成一片漆黑。这时候,拖轮向着客轮靠近过去,然后牵着它,沿着中心河道开去。当任务完成以后,拖轮松开系泊的缆绳,又回到自己的港来。这时候,客轮再次鸣笛告别,重新发出那可怕的吼叫。声音是如此神秘,如此凄凉,令人听之不禁黯然落泪。不仅是那些远行的乘客,不仅是那些离别的人们,就连那些前来看热闹的人,那些无所牵挂的人,也都会闻声而泪落。然后,轮船靠着自己的力量,慢慢地在河流中行驶。人们久久地看着它那高大的身影朝着大海前进。许多人仍然留在码头看着它,继续挥动着他们的头巾、他们的手绢,向亲人告别,可他们的动作越来越缓慢,越来越气馁。最后,大海终于把轮船的身影淹没在它那弯曲的地方。在天气晴朗的时候,人们可以看到轮船慢慢消失在远方的海平线上。”

我站在阳光里还想说点什么。但想来想去仍不过是昨晚说过的“注意安全”“多多保重”,因此没再说出口。船员们笑着,站得笔直,始终没有转过身去,也一直没说任何话,连再见,后会有期,江湖再会诸如此类的套话都没说,仿佛知道此后再难相见——但谁又知道呢?二哥和林师傅,甚至小廖都和我说过几次,“下次再来海南,去临高去陵水,找我。”我说好的,“你们什么时候去北京玩?”

船渐渐远去。突然发现一直没看到阿娇,便在岸上大声喊她。她大概忙着收拾船上房间,闻声从二楼某间房里探出头来,对我们最后灿烂地露齿一笑。和阿华一样她也是疍家人,肤色健康,结实丰满,每天还会描眼线和眉毛。在我从船员那里问知她名字之前,船上人人都叫她阿姨。这是一路来我见过她最淘气的瞬间了,提醒我她虽然已经是一个十四岁孩子的妈妈,其实不过出生于1985年。

于是我从包里掏出照相机,拍下了这永恒的一刻。(文珍)

(责任编辑:娱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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