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文化周刊 | 高天厚地一诗囚

■ 程应峰

都知道“郊寒岛瘦”。文化这里的周刊“郊”，是高天指孟郊。“寒”，厚地是诗囚说孟郊的诗，有一股清苦、文化寒凉之味。周刊“郊寒岛瘦”，高天站在诗的厚地角度，是诗囚说孟郊与贾岛的诗有齐名之实;站在生活的角度，暗指他们的文化人生命运有相通之处。

元好问评论孟郊和他的周刊诗，曾写下了“东野穷愁死不休，高天高天厚地一诗囚”之句。厚地

孟郊作诗，诗囚讲求炼字铸句，一生苦吟，至死不休。孟郊为人，耿介倔强，清寒终身。其诗多写世态炎凉，民间苦难。存世的诗歌达574首之多，如《游子吟》：“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此诗可谓朴实无华，真实生动，脍炙人口，妇孺皆知，堪称诗中经典。

公元751年，孟郊出生在湖州武康，家境贫寒。据《唐书》记载，孟郊从小性格内向，惯于手执诗书，面壁独立，沉思默想，苦吟不辍。

孟郊少时，虽然穷苦，但诗学造诣颇得章法，让人叹服。

有一年冬天，一钦差大臣来武康县了解民情。县太爷大摆宴席，为钦差接风。就在县太爷与钦差应酬甚欢之时，身穿绿色破衣烂衫的小孟郊走进了宴堂。

县太爷一见很不高兴，眼睛一瞪，喝道：“去去去，哪来的小叫花子，真扫雅兴。”

孟郊一听，气愤不过，顶了句：“家贫人不平，离地三尺有神明。”钦差大臣觉得孟郊口气不俗，要出对联考他。

“请吧。”小孟郊一点也不害怕。钦差大人自恃才高，欺负孟郊是个小孩，摇头晃脑开了：“小小青蛙穿绿衣”。

小孟郊见钦差大臣身穿大红蟒袍，又见席桌上有一道烧螃蟹，脱口而出：“大大螃蟹着红袍”。

钦差一听，气得浑身发抖，但有言在先，不好发作，便对县官说：“给这小儿一个偏席，赏他口饭，看我再和他对。”老钦差三杯老酒落肚，又神气活现开了，他眼一斜，说：“小小猫儿寻野食”。小孟郊看看像馋狗啃骨头似的钦差大臣，又看看溜须拍马的县太爷，心想，你们无非就是些贪官污吏。便不假思索地回敬道：“大大老鼠吃皇粮”。钦差和县太爷一听，惊出了一身冷汗。原来，他们吃得正是放赈救灾的粮款。

小孟郊看不惯世态炎凉，也自知无力改变现状，为求清静，时过不久，他便独自去了河南嵩山，在那里隐居起来，开始潜心向学吟诗作句了。

孟郊三十岁以后，开始四方游历，在河南目睹过当时的藩镇之变，在信州上饶为陆羽新开的山舍题过诗，在苏州与诗人韦应物唱酬。由中原而江南，行踪不定，以诗寄情。其间，孟郊两试进士不第，但结识了李观与韩愈。孟郊与韩愈性情相近，韩愈见之以为忘形。孟郊年长韩愈十七岁，诗情笔力足以与韩匹敌，两人的性格都异乎流俗，合得来自然不在话下了。因为韩愈的推崇，孟郊得以诗名大振。

孟郊四十六岁那年，再次应试，终中得进士，写下了意气风发的《登科后》：“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这是孟郊的第一首快诗，也是他一生中最快乐的一首诗。

孟郊五十一岁，奉母命至洛阳应铨选，任溧阳县尉。只是，命运坎坷，仕途多蹇，孟郊自觉无法舒展才情抱负，遂放迹山水林泉之间，徘徊吟诗赋句。韩愈作《送孟东野序》说：“东野之役于江南也，有若不释然者。”说的正是孟郊怀才不遇，心情抑郁的境况。

三年后，孟郊辞去溧阳尉一职。又过了两年，河南尹郑馀庆任孟郊为水陆运从事，试协律郎。自此，孟郊定居于洛阳立德坊。他的生活才有所改善，可以免于挨冻受饿了。然而，时过不久，他又遭遇了丧子之痛。

孟郊有相当一部分诗，充溢着对穷愁困苦生活的怨怼情绪，这与他屡试不第、仕途艰辛、中年丧子等生活际遇是分不开的。好在，他终能透过个体命运看到广阔的社会生活，并以诗来反映这些生活，揭露、针砭人际关系的丑恶，贫富的巨大差距等。如《寒地百姓吟》以“高堂捶钟饮，到晓闻烹炮”，“霜吹破四壁，苦痛不可逃”，“寒者愿为蛾，烧死彼华膏”对比鲜明;《织妇辞》中，描写织妇“如何织纨素，自着蓝缕衣”的社会现象，可谓体验深刻，是经历过深重苦难才写得出来的。

孟郊诗歌对后世影响很大。唐李肇说：“元和已后……诗章则学矫激于孟郊。”所谓“矫激”，其一指诗歌语言朴质瘦硬，其二指诗歌抒情激切刚直。宋梅尧臣主“诗穷而后工”，以孟郊相诩，创作了独具风格的“老硬不可截”的诗歌。翻新求奇的黄庭坚，不仅十分推崇孟郊的创作才能，而且在诗歌创新的尝试中也吸取孟郊的成果，开创了以瘦硬为主要特征的江西诗派。清刘熙载说：“孟东野诗好处，黄山谷得之无一软熟句，梅圣俞得之，无一热俗句。”可以说，孟郊诗歌中，那种刚直猛烈、嫉恶如仇的批判精神，在后世文人中时有回响。

孟郊一生为诗所囚，是因为他有一颗永不泯灭、不随流俗的诗心。他的诗，古朴凝重，避熟避俗;险奇艰涩，精思苦吟;情深致婉，天高地厚。他的诗，正是他“不与时俗为伍，只求重道守德”的思想映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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