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月2日起，哈萨在哈萨克斯坦全国范围内陆续爆发打砸抢烧暴力事件。坦政截至8日24时，局突事态已在集安组织框架内部署的变扛快速反应力量的协助下被陆续平息。该系列打砸抢烧暴力事件的雷吃导火索被认为是哈政府在国内民生凋敝背景下放松油气价格管制的决定。

一、哈萨1·2系列事件的坦政爆发有其必然性

现代哈萨克斯坦国家是建立在复杂的民族、部族和宗教矛盾上的局突。哈萨克斯坦的变扛现代边界是在苏联时期划定的，划定伊始并未对民族、雷吃部落、哈萨宗教因素进行严密调查，坦政因此留有诸多不合理因素。局突同时，变扛哈国在外交策略变化上的雷吃迟钝和欧亚经济联盟内部思潮的变化对该事件的爆发也有推动作用。

（一）三个玉兹问题是贯穿整个哈萨克斯坦历史的部族矛盾。由于哈萨克斯坦地处亚欧大陆的中心位置，处于中俄两国的交界地带，因此玉兹问题的产生和发展都与中俄间的宏观互动存在一定的历史联系。

玉兹，即哈语中的地区，主要存有三个：大、中、小，在我国清代文献中分别记录为右、左、西。而小玉兹，即清代文献中的西玉兹，在清朝-准噶尔战争中选择向沙俄求援，因此建立了与俄罗斯的传统友好关系。而中玉兹由于其接近沙俄的核心领土，因此俄化程度较高，在沙俄时期大部归属于奥伦堡省。而大玉兹由于其靠近或原属于中国，因此在最后被沙俄殖民，其领土大部分被纳入草原总督区和土耳其斯坦（突厥斯坦）总督区管理。

哈萨克民族的游牧生产方式决定其不存在强有力的中央集权政府，也不可能产生统一的、超越部落的民族或国家认同，因此在沙俄征服中亚的过程中，人口较多的小玉兹和文化较发达的中玉兹与人口较少的大玉兹之间产生了尖锐的部族矛盾。在苏联时期，小玉兹出油气，中玉兹出文人，大玉兹出官员的不平衡状况不仅没有改善，反而变本加厉。前哈萨克共产党第一书记库纳耶夫（1964.12-1984.12）及其继任者纳扎尔巴耶夫（1989.6-2019.3）均出自大玉兹的部族，二者在哈萨克政坛上的长期统治并没有市哈国党政机关中的干部来源多样化，机关干部的多样性和代表性不足使纳扎尔巴耶夫治下的哈萨克斯坦处于一种脆弱的稳定，一旦经济发展陷入困境，部族矛盾就会卷土重来，新冠疫情正是引爆哈国国内部族矛盾的导火索。

（二）纳扎尔巴耶夫的多元外交政策引起了莫斯科的不满。纳扎尔巴耶夫和卢卡申科都是前苏联加盟共和国中仅剩的、在苏联时期有着丰富经验的政治强人。苏联解体后，大量在苏联时期有过政治经验的政治强人群体，如卡里莫夫、纳扎尔巴耶夫等，在外交层面大多奉行多元外交策略，同时发展与莫斯科、华盛顿和北京的外交关系，俗称在三个鸡蛋上跳舞。

在多元外交策略的前提下，平衡内政外交政策和与大国间关系是苏联政治强人们面临的重大执政挑战。在俄罗斯国力疲弱、自顾不暇的时期，中亚国家奉行的多元外交、平衡外交、等距外交有助于维持本国在地区国际关系体系中的地位，也有助于维护本国的主权独立和领土完整。但随着俄罗斯国力的恢复和不安全感的增强，中亚国家如再奉行平衡、多元、等距的外交政策，必将引起俄方的极大不满。早在2014年，俄自民党主席日里诺夫斯基就公开宣称，俄国应当完全吞并中亚五国，建立一个由莫斯科直接控制的中亚联邦区。而纳扎尔巴耶夫在其执政后期所批准的美、欧资能源公司在哈项目和推动外国非政府组织在哈大量落地，被广泛解读为是一种反制俄对哈内政外交的影响力的举措，这一决定势必会引起俄方的不安，更会引发吞并克里米亚之后俄国内日益高涨的保守派和沙文主义派别的强烈不满。俄罗斯议会下院议员比苏尔坦·哈姆扎耶夫在本月6日公开发声，称哈萨克必须回归祖国母亲的怀抱。

除此之外，纳扎尔巴耶夫在其执政后期试图打压俄语族群在哈国的相对优势地位，通过引入土耳其作为第五方势力构筑突厥国族想象来削弱莫斯科对哈萨克北部和西部地区的影响力和控制力，这种去俄化运动与发生在波罗的海国家和乌克兰的去俄化运动高度类似，极难获得莫斯科的信任。因此，莫斯科并未在第一时间作出反应，而是静观事态发展。

（三）卢卡申科在选边站队问题上的机会主义倾向加剧了俄学界和政界保守派对后苏联空间中最后的老政治强人多元外交策略的不满和忌惮。在过去的两年中，卢卡申科在俄白、白欧关系中的机会主义倾向加剧了俄保守派和沙文主义派别对独联体国家多元外交策略的不信任感。卢卡申科的机会主义倾向无疑部分地验证了莫斯科保守派和沙文主义派别中对前加盟共和国奉行独立自主的外交政策会损害俄国家利益的判断，同时又为保守主义和沙文主义派别在俄国内获取舆论支持添砖加瓦。

而自梅德韦杰夫政府请辞以来，以米舒斯京为首的莫斯科保守派一方面在内政层面强力推行数控国家管理，贯彻保守派的治理方针；一方面又在干部队伍中强力推行去自由化政策，调配具有明确政治保守主义倾向的干部接管骨干高校和科研机构的管理岗位，使俄学术界保持大致稳定的保守派-自由派力量比对发生变化。与外交政策关系密切的外交和国际关系思想界中的保守派开始占据舆论优势，并成功利用舆论压力迫使以拉夫罗夫为代表的职业外交官群体在阿富汗问题上展示强硬姿态。

因此，卢卡申科和纳扎尔巴耶夫的多元外交策略自2020年起必然引起日益占据优势的俄保守派外交和国际研究界的不满，必然削弱其与莫斯科进行有效沟通的可能性。而俄学界保守派与政界、军界保守派之间的紧密联系，也会使俄军介入行动的性质从维护稳定转变为扩张影响力，进而请神容易送神难。截至8日24时，已有包括俄自民党主席日里诺夫斯基在内的多位俄国政客公开发声，要求俄军常驻哈萨克斯坦维持秩序。

二、对哈萨克斯坦国内政治与周边合作将产生长期影响

（一）1·2事件对哈党政机关的冲击体现在事后的干部撤换。目前，尚不能肯定1·2事件的后续处理会导致哈国党政机关被大量的亲俄新官僚掺沙子，但大规模追究责任的撤换潮不可避免。截至8日24时，前总统纳扎尔巴耶夫的行踪仍未有权威渠道披露。根据哈国家安全委员会的消息，哈前总理卡里姆·马希莫夫已于6日因叛国罪被捕。因此，纳扎尔巴耶夫派系在托卡耶夫政权中大部保留其职务可能性不高。在哈中资企业与个人和哈国党政机关干部之间的特殊沟通渠道在1·2事件之后有很大几率随着责任追究过程和权力更替过程的发展而被连根拔起，进而对中哈间合作项目的洽谈造成一定的阻碍，对哈投资合作的合规性要求将会显著上升。

（二）哈新政权有大概率执行一边倒的内外政策。由于1·2事件是在俄军介入下初步平息的，同时又因俄军是在集体安全组织框架内行动，因此撤出哈国的可能性完全取决于哈新政权与莫斯科之间达成的秘密协议。此外，根据集体安全条约第一条规定，缔约方不得参与其他国家集团或军事联盟。而集安组织成员国间协议，俄军负责培训中亚国家的国防军、参与合成训练，同时俄方又是中亚国家的第一大武备来源方。在缺乏以俄军为首的集安组织快速反应力量和驻哈俄军支持的条件下，哈国新政权将极难维持存在或发挥作用。如若俄方借机提出改善哈国党政机关代表性与多样性、提高北部俄罗斯族聚集区和哈国大城市的自治权限、在欧亚经济联盟框架内赋予俄资特殊法律地位等一系列要求，哈新政权极有可能逐一照准。

（三）俄综合干涉理论的发展与实践使得哈国政局的可预测性大打折扣。自2014年以来，西方国家长期渲染一种名为混合战理论（又称格拉西莫夫主义）的军事学说。虽然俄官方极力否认该学说的存在，但俄罗斯通过动员包括俄籍在非俄独联体国家侨民、独联体国籍在俄侨民，俄裔独联体国家公民和少数族裔俄公民对住在国或母国施加影响的案例屡见不鲜。在2021年7-8月爆发的纳戈尔诺-卡拉巴赫冲突中，在俄亚美尼亚侨民和阿塞拜疆侨民、亚裔和阿裔俄国公民对俄罗斯支持冲突双方问题展开了激烈的讨论并尝试对俄政府进行舆论施压。在政治权利方面，长期旅居俄罗斯的哈萨克公民没有丧失基本政治权利，且旅居俄罗斯的哈萨克公民大多在俄接受高等和中等教育。而哈萨克全国约有二成人口为俄罗斯族，同时俄哈边界对独联体公民完全开放，没有严格边境控制。因此这些群体有可能是哈国各级选举结果的决定性因素。此外，亲俄独联体国家选举常依靠总部位于莫斯科的俄罗斯中央选举委员会提供技术和制度支持，缺乏对本国选举进行独立计票的能力。

俄在乌克兰东部地区的干涉实践验证了民族主义因素在反综合干涉方面的可信度。在长达7年持续不断的对抗后，乌民族主义者已基本丧失继续与俄对抗的勇气，军队逃兵率持续飙升。而乌女性公民对泽连斯基政权的死硬政策的不满程度已达极点，不排除在公投中选择放弃国家独立谋求和平安宁生活的可能性。此外，哈国有志青年大多在俄接受高等教育，对俄式生活的认同要高于国家认同和民族认同。因此，哈萨克民族主义不能被视为有效对抗俄罗斯综合干涉的重要因素。如若哈新政权批准提高其西部、北部地区和大城市自治权限的法令，则该地哈国地方政府将面临俄族和亲俄势力完全把持的风险。

因此，未来哈政局的可预测性有可能仅取决于对俄方行为的研判深度。

（四）如若哈萨克斯坦新政权决定执行一边倒的外交策略，则会对中国-西欧的经济交流产生重大影响。

首先，莫斯科将垄断亚欧陆桥的所有权、使用权、发展权和定义权。已开通的第一、第二亚欧陆桥分别途径俄罗斯远东地区和哈萨克斯坦东部和北部地区。在哈国内政外交一边倒后，第二亚欧陆桥的运营方-哈萨克斯坦铁路，极有可能被俄罗斯铁路实质性接管。而其他备选方案，均需经过其他中亚国家。而阿富汗安全形势复杂，无法保障陆桥的正常运转。中巴边境地质条件复杂，运营高标准铁路地质风险过高。因此不排除俄方在垄断欧亚铁路运输的前提下提高运费，对中欧间的货物流通兽走留皮。

其次，俄方已经基本垄断北极航线的运营权。目前俄方正在加紧扩充其核动力破冰船舰队，已建成3艘3万吨级新型核动力破冰船，在建2艘3万吨级、1艘7万吨级核动力破冰船。预计到2030年，俄方将有10艘3万吨级以上的新型核动力破冰船入役。核动力破冰船的大量服役将有有助于维持北极航道的全年通行，提高其经济价值。

再次，俄方有可能对东北亚、东南亚至西欧的人员往来雁过拔毛。俄罗斯曾在冷战结束后到入世前大量收取各航司的西伯利亚过境费。因此不排除俄方在未来通过欧亚一体化进程将中亚与俄罗斯的空域管辖一体化。由于西伯利亚及远东地区空域是东亚前往西欧的最短航线，而中亚地区则是东南亚国家前往西欧的最短航线，因此俄方将在航线谈判中有充足的谈判筹码。此外，俄罗斯航空运输业正加紧布局，试图在东北亚、东南亚与西欧日益密集的人员往来中扮演欧亚转运中心的角色，。

除过境费外，冷战时期苏联曾禁止非苏制客机途径苏联领空，因此也不排除俄方将利用统一后的欧亚经济联盟空域为正在复苏的俄罗斯飞机制造业提供助力的可能性，将外国航司的美制客机纳入禁飞列表，迫使外国航司尝试采购俄制客机或更多采购空客客机以换取欧洲航空安全局加速对俄制客机发放适航证。

最后，哈萨克斯坦新政权对外政策的变化将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地区能源格局。哈萨克的油气和铀矿资源储量非常丰富，是重要的能源矿产出口者，同时也是重要油气运输服务供应者。俄方对独联体国家低价出售油气资源和自主出售铀矿资源的颇为不满，哈萨克斯坦新政权如若奉行一边倒政策，其国内的油气和铀矿资源采掘、加工、运输行业将有很大几率被俄油、俄气、俄国家油气管道运输公司和俄国家原子能集团逐步实质性接管。国际期货市场对此风险已有反应，截至8日24时，受哈萨克斯坦1·2事件影响，国际铀期货价在2日内上涨9%以上。

（作者：张君义，莫斯科国立大学亚非学院博士生。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与北京大学区域与国别研究院立场无关，文责自负。引用、转载请标明作者信息及文章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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