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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周刊 | 老有所依

[时尚] 时间:2024-05-03 12:08:05 来源:蓝影头条 作者:热点 点击:67次

原标题:文化周刊 | 老有所依

老有所依

■ 杨道

今天是文化九九重阳日。重阳节里说老之所依,周刊文字的所依笔划在横撇竖直间天然地就有了一股暮秋沉沉的萧瑟。

中午接到母亲电话,文化她细细地问了一遍家里每个人的周刊情况。而在几个小时前,所依她已经打过一次电话了,文化问的周刊是同样的问题,语气也如常复制,所依有着小心翼翼的文化探询。

我有些恍然,周刊母亲好像越来越健忘了,所依一句话,文化在很短的周刊时间里反复言说,她自己大概是所依不曾察觉的,这是医学里的阿尔茨海默病症吧?偶尔,我半带玩笑地嫌弃她的唠叨,她会温婉地笑笑,脸上有一抹羞怯的神情。

接完电话的第二天,我决定回家一趟。父亲早早地就把午饭做好了,母亲把碗整齐地摆在桌上,等着我。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父母开始了这样的等待,等儿女的一个电话,等门外由远而近橐橐的脚步声。

还在老家的时候,父母的生活内容似乎更丰富些,除了等儿女的电话,父亲会去田地里走走,摸摸那些作物。农人的魂,根植于土地深处。闲时,父亲会约几个老友来家里喝茶,茶是儿女回家探望他们时带回去的。家里安装了电话,父亲的朋友们聊得久了,话题暂时梗着,就顺手给城里的自家孩子打个电话,问上一两句,挂了电话,新的话题也就有了。说些自家孩子的事,人老了,含饴弄孙是最大的乐趣。

前些年,父母搬到了城里,生活的空间就小了,窄窄的一方庭院,就是他们的整个世界。孩子们都忙,且分布在不同的城市,几乎腾不出时间来陪他们。城里的马路上都是车,即便只是在马路边上走着,车经过,扬起一地的烟尘,父亲是极不喜欢的。他每天早早地去菜市场买菜,在车水马龙的时刻到来之前,他已返回家中。

在城里,可以说话的人很少。父亲的同学也都老了,同在一座小城里,却难得有见面的时机。父亲母亲的爱情,成了他们晚年岁月里最坚实的依靠。

父亲母亲在同一个村庄里出生、长大。年轻时的父亲,对母亲一见钟情。还在读高中时,就同母亲结了婚。只差一年就要考大学了,奶奶双目失明,半身瘫痪。不堪重负的父亲只好退学,当上了教书先生。

一些疼痛连着筋骨,但在渐渐老去的日子里,父亲变得平和,缄默,似是五欲已销诸念息。偶尔聊天时提起那段岁月,他会有半晌的沉默,然后眼望前方,唇齿翕张,敛声以语,欲说还休。

年少时觉着钟表上的时针是在慢慢地移动着。人的年纪也如此,一年又一年,这个深秋的下午,和父亲母亲坐在饭桌前聊天,我蓦然惊觉,父母是真的老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一点也记不起来了。父亲说,就在这两年,他的伙伴一个一个地都入蛰了,把世界抛在了身后。父亲说起的那些名字,我儿时都曾有过记忆的。我陪着父亲站在后院里,听他叹息,沉默着。

父亲说,看着那些伙伴一个一个离开,就知道自己老了,不需要照镜子,心里也有数的。母亲说,父亲老的徵象越来越明显了,还没喝完川水,就先善忘。半夜起床,甚至不记得洗手间的方向。

父亲母亲互相说着对方健忘的糗事,我听着心里有些疼。前两年,父亲的记性比我还好,我对数据、文字、甚至一些人和事,是过目不旋踵就飞到九霄云外,再翻找有如大海捞针。而父亲却仍记得我们小时候他讲过的故事,黄桃秀与高文举,苏小妹与秦少游……还有关于《山海经》里众多的故事和神兽,父亲说起来时脸上的表情和我小时候看到的一样,满是神采。母亲一生爱美,女红做得极好,年轻时生活在乡下,自己剪裁自己设计,出门时,衣着都静雅,有一种大家闺秀的端庄。

年幼时,每天晚上都在父亲的臂弯里入睡。父亲的故事很多,每天晚上讲一个,有时我和弟弟贪了,就吵着再听一个才入睡,父亲清清嗓子,喝一口水,然后开始讲述另一个故事或者继续前一个故事的续编。在父亲讲述的所有故事里,都有诗词或联句。父亲习惯于让我们把故事中的诗词联句记熟,第二天,在他开始新的故事以前,我们得背一遍前一晚的字句。那时我们都小,尚未上学,字大抵上是不认得的,但那些对联或者词句,我和兄姊们至今仍是记着,过年时聚在家里,还喜欢在父亲面前提起,争着说,以博父亲一个奖赏的微笑。

父母的爱原是天生的,如天降甘霖,霈然而莫之能御。年少时我喜欢在课堂上偷看武侠小说,父亲也不说,老师告了状,父亲笑一笑,打个圆场,回家来轻描淡写说上一句,却也没有责备的话。

童年时,我急着长大,急着上学。还没到注册上学的年龄,父亲从学校里给我买了一套课本。弟弟不依,于是又给弟弟买了一套。开学那天,我带着弟弟就去了学校,不是注册学生,没有座位,老师就让我站了墙边旁听。弟弟紧挨我站着,跟着老师朗诵时,声音稚嫩,书却念得极好。上了不到一节课,我和弟弟就被母亲拎回家了。母亲觉得很没面子,回到家里着实数落了我一番,父亲在旁边看着,只顾笑,偶尔对着我和弟弟眯起眼睛,做个鬼脸。

钟表上的时针在慢慢地移动。如今,我们皆已成人,且婚姻大事已毕,父母的牵念却未曾稍减,无时或弛。

去年深秋,恰逢父亲母亲结婚60周年纪念,孩子们拖儿带女回来,庭院里奔跑着跌跌撞撞的小身影,喊着爷爷奶奶,显然也是在催着岁月,饶不得人了。

父亲母亲是世间最平凡普通的一对夫妻,岁月如梭,他们一起深情地维持着一个简陋温馨的家,经营着与世无争的恬淡生活。他们满足于每天小小的快乐,平和安宁地淡化每天不期而至的烦恼与意外。父亲书生气甚浓,诚挚、善感而能统筹全局的美化;母亲温和冷静,善于操持打理家里外的琐碎事务。性格的互补与心灵相通的淡泊品性使他们的爱维系了几十年,仍未有褪色。

一生命途坎坷的父亲,凭着他对文字的喜爱,把那些中国传统文化里的人物都刻在了自己的心灵深处。父亲说,母亲的苦其实更甚,自小不受她亲生母亲的疼爱。好在孩子们大都能体贴并深爱着他们,他和母亲都知足了,人吃到老,活到老,经过多少狂风暴雨惊涛骇浪,还能双肩一喙,在自家院里同儿孙嬉闹,便是人生最大的幸事。

小时候,父亲跟我们提过王国维说的人生三境:一为“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二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三为“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那时听着茫然,如今,自己也已步入中年,似乎是能渐渐地品出其中滋味了。

十年前,父亲母亲就已到了杖乡杖国的年龄,他们却一直活得淡然。再和父亲聊起这人生之境及现实社会里的“老无所依”,父亲憨笑,说所谓境界其实是人自己臆造出来的,那些想要寻找的东西原本就在那犄角旮旯里蹲着,只是人的欲求不一,过程也就大异。至于老之所依,早前,弟弟给母亲送过一根手杖,一直搁置在门后角落里,再老些,他们就可用上。陶潜老了深居山野,所谓 “策扶老以流憩”,总是有道理的。而在父亲母亲余生的时光里,孩子们都能安居乐业,岁月静好,便是他们手中最夯实的手杖。这手杖不需要任何修饰,只沾路上的尘土和泥地里草叶上的露珠。(杨道)

(责任编辑:时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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