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时的朱保祥。朱 雷供图
朱保祥珍藏的季德胜照片。朱 雷供图蛇叫花救了空军中尉的命2018年4月，《空军报》编辑部收到江苏南通这家国企党委办公室的来信，信中讲述了当年季德胜抢救朱保祥的故事。他们遵从季德胜父子的遗愿一直寻找朱保祥未果，抱着一线希望向《空军报》求助。笔者立即查找资料，从《空军报》1961年5月13日第四版刊发的通讯《党给了他第二次生命》上，了解了事情经过。1960年8月，组织委派朱保祥到上海学习，并批给他3天假期，探望在湖北省红安县的爱人。朱保祥回到红安的第二天傍晚，在帮助社员割稻时，不慎被毒蛇咬伤。当地的医生、群众都非常紧张。几年前，村里一个木匠被蛇咬伤后，第二天不治身亡。一连多日，从公社到县城，再到武汉，军地合力进行抢救，但朱保祥仍生命垂危。一个普通军官的生命，牵动着空军首长的心。经多方协调，最终请到了远在江苏南通的季德胜。8月28日，时年62岁、正患胸膜炎在医院医治的季德胜，似战士领命出征，从南通乘海军快艇过江到上海，再乘坐空军飞机直飞武汉，于当晚11时30分飞抵江城。温暖人心的故事并非个例。半年前的1960年2月，为抢救山西省平陆县食物中毒的61名民工的生命，空军就曾命令航空兵某团执行空投特效药的特殊飞行任务。人民至上，生命至上。60多年后的今天，我们从报纸网络上仍会不时看到，为了一位南海渔民、一名高原战士，人民军队不惜代价派出军舰、飞机急运抢救的新闻。下飞机后，季德胜拖着病体，不顾旅途疲乏，直奔空军武汉医院。《解放日报》的报道中这样描写此时的季德胜：季专家是一位年过花甲的老人，满身装束像个老农，有一副慈父般的容颜，两撇鬍髭不时在气喘声中颤动着。季德胜检查伤势后，断定是毒性强烈的竹叶青蛇所咬。他连夜配制3种内服外敷药剂，一直忙到了次日凌晨3点。朱保祥得救了！躺在病床上的朱保祥,紧紧拉着季德胜的手，连声道谢。季德胜索性坐在床边，叙述起自己悲苦又幸福的经历，他感慨地说：别说你朱同志毕生难忘，我季德胜也毕生难忘。一个旧社会的‘蛇叫花’，竟会坐快艇、飞机来给人看病，党和人民对我是多么重视啊！分别时，季德胜将自己的照片赠送给朱保祥留念。半年后，即1961年2月27日，《解放日报》一版以《党给我的第二次生命》为题，加编者按，发表了空军中尉朱保祥的署名文章，文中他详细讲述了受救治经过，以及他在生死关头的心路历程。《解放日报》还配发了社论《六亿神州尽舜尧》，对此事蕴含的时代意义进行了重点论述。其后，《空军报》也跟进作了报道。
朱保祥和儿子朱雷在一起。朱 雷供图
朱保祥和儿子朱雷在一起。朱 雷供图
刊发相关稿件的报纸。朱 雷、徐同宣供图双向奔赴的牵挂绵延一个甲子尽管这个爱兵如子、军民鱼水情深的故事，早已隐入厚重的历史书卷，却一直是当事双方难忘的记忆。季德胜和他的蛇药的确不简单！1956年，在政府发出支援国家建设的号召后，在旧社会吃过万般苦的季德胜，毅然将祖传蛇药秘方献给了国家。一生救人无数的季德胜，抢救朱保祥当是他人生的高光时刻。1981年他临终前，特地嘱托其子季荣生有机会看看朱保祥。2017年，季荣生因病不治。临终前，他请求该国企党委领导设法找到朱保祥，代表季氏后人将季德胜留下的相关资料交给他，如果健在，就邀请他到南通做客。季氏两代人的夙愿暂时没能实现，虽然有些遗憾，但值得欣慰的是，季德胜与人民子弟兵的缘分，早已由当年一人得救，变成今天默默护佑着广大官兵。季德胜蛇药片制作技艺被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笔者接受委托后立即投入寻找。但由于时过境迁，空军机关历经多次整编，人员流动较大，多方努力也未能获取更多有价值的信息。笔者曾在山东找到一位与他同名同姓、年龄相仿的退休军队转业干部，经确认并非本人；还找到当年采写《空军报》报道的其中一位作者，但这位在甘肃兰州某干休所安享晚年的老干部发来信息很抱歉，记不得了。功夫不负有心人。2022年10月14日，笔者惊喜地发现，江苏省扬州市江都区的一家媒体，此前刚刚回顾了季德胜抢救朱保祥的故事。通过这篇报道，笔者终于联系上朱保祥的长子朱雷。朱保祥一家一直感念季德胜的救命之恩！1981年，获知季德胜去世的消息时，已转业至常州的朱保祥因工作关系走不开，委托爱人专门赴南通吊唁。但由于当时情况特殊，两家未能建立联系。时间太过匆匆，寻找柳暗花明。当笔者向该国企党办反馈最新信息后，同样惊喜的他们很快派人赶往常州，登门看望慰问朱保祥，军民鱼水和人间佳话写下了续篇。
《空军报》记者徐同宣（左）看望朱保祥。朱 雷摄
空军老兵一直为党为人民而努力江南春早，烟雨蒙蒙。3月22日，笔者走进常州一家护理院。病房里，洋溢着别样的喜悦氛围。朱保祥安坐在轮椅上，几次伸手拉住笔者，虽然言语不太清晰，但用声音、笑容和热泪，努力表达着内心的激动，似有千言万语却无从说起，甚至口误自己103岁了，引得大家一笑。这一刻，他一定又想起了63年前的鬼门关前那一遭，并感念着党组织和季德胜的恩情。所以这些年，他一直珍藏着季德胜赠送的照片以及刊稿当天的《解放日报》。他的家人说，听说记者要过来，老人两天没有睡好觉。结合相关报道和朱雷的介绍可以大致了解到，朱保祥1930年出生在江都，1949年2月，推荐至苏皖边区二分区干校（扬州师范学校前身）学习，在校期间，加入党组织；1951年1月，朱保祥参军入伍，后曾参加击落敌U-2侦察机战斗，多次荣立三等功，1960年被选为空军直属机关积极分子代表大会代表。1976年，朱保祥从空司机关副处长岗位转业，选择安置在常州，一直在电子信息领域单位从事领导工作。当年，他在《解放日报》文章中这样写道：从这件事中受到极为深刻的教育，决心尽自己的一切力量，更好地为党为人民而努力。所以直到退休，朱保祥在各个岗位上都有出色的表现，即使现在行动不便了，也让儿子替他按时交纳党费。2021年，朱保祥获得光荣在党50年纪念章。是党给了我父亲第二次生命，所以他对党有着非常特殊的情感……朱雷告诉笔者，小时候在空军机关大院生活过的他，无数次听父亲讲述那段难忘的经历，他们也没想到在父亲有生之年，还能续写跨世纪的救命佳话，圆了感恩心愿。江南无所有，且诉满目春。寻找画上句号，心愿终于实现，时间虽然晚了一点，但温暖有如这个生机盎然的春天。我们愿意继续讴歌这当是那个年代极为雅致的赠礼：江苏南通蛇伤专家季德胜成功抢救空军中尉朱保祥后，赠给他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季德胜身着棉衣、胸前佩花，年过花甲的他饱经岁月沧桑，但笑意盈盈，神情慈祥。这张照片被朱保祥珍藏了63年，于是，93岁的老兵会毫不犹豫地说：我记得他的形象。初见这张照片，就连几乎拥有全部季德胜资料的南通某制药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工作人员也惊呼：从来没有见过这一幅，太宝贵了！宝贵的其实不只是照片，更有照片背后挂念与感恩的双向奔赴，绵延悠长的鱼水情深和映照时代的人文价值。讲好强军故事、双拥故事是军事新闻人的天职。从2018年受托寻找老兵朱保祥开始，我一直被这种跨越时空、超越物质的力量激励着，虽似大海捞针，但内心笃定，这种确定性当源自我们内心共有的精神归依。今年是纪念延安双拥运动80周年。习主席在出席十四届全国人大一次会议解放军和武警部队代表团全体会议时强调，要弘扬拥政爱民、拥军优属光荣传统，巩固发展新时代军政军民团结，在全社会营造关心国防、热爱国防、建设国防、保卫国防的浓厚氛围，为巩固提高一体化国家战略体系和能力、为推进强国强军汇聚强大力量。双拥林根深叶茂，军民情地久天长。汇聚这强大的力量，自然离不开爱我人民爱我军的澎湃情感，离不开军民团结如一人的稳固基石。2020年夏天，也是受托寻找朱保祥的第三个年头，我在媒体上看到一则消息：在江西抗洪一线，某部抗洪抢险英雄营一名战士被毒蛇咬伤。当时，这家国企的工作人员正带着物资药品在抗洪一线慰问。听到我反馈的消息后，他们立即前往医院探望。令工作人员欣慰的是，随队军医现场使用的就有他们生产的季德胜蛇药片。经过精心治疗，这名战士很快康复归队。企业领导说：我们一直把拥军爱民作为企业文化的根基，把为人民子弟兵、为全民健康作贡献，作为企业存在的社会价值。而这更坚定了我继续寻找朱保祥的信心。2016年前后，《中国国防报》《空军报》等多家媒体，曾报道过一个同样双向奔赴、也由军事新闻人牵线的感人故事（2016年3月1日本报以《用真情延伸生命的长度》为题进行报道）。1988年，浙江省丽水市松阳县竹源乡小竹村19岁的村民吴华富外出务工，来到江西省贵溪市双圳乡西岗山割松香油。10月11日下午，包括他在内的3名工友突然听到几声巨响，后来发现并参与抢救了一名跳伞遇险的空军飞行员。待飞行员恢复健康，部队专门去答谢时，却没有找到吴华富。2014年，已退休在家、当年报道此事的原空军某部新闻干事，在媒体刊文后竟然找到了吴华富的下落。不幸的是，2015年10月，吴华富确诊患上了巨块型肝癌。在空军机关的协调下，吴华富被接到原空军总医院住院治疗，后又转院到杭州军队医院继续治疗。当年12月，吴华富出院回家休养的第二天，空军机关干部即登门看望，转达空军首长的亲切问候。人民军队爱人民，人民军队人民爱。空军是高风险军种，营救遇险飞行员的人民群众当然不止吴华富一人。他们每一个人，我们都铭记于心！光荣传统需要弘扬，鱼水情深值得讴歌。从季德胜到吴华富，他们的故事只是质朴而生动的拥军缩影，以他们为代表的广大人民群众，恰是汇聚强国强军磅礴力量的不竭源泉。手无寸铁兵百万，力举千钧纸一张。季德胜抢救空军中尉朱保祥、吴华富抢救空军飞行员的故事已成历史，但军事新闻人有责任去为爱圆梦、续写人间佳话，这样的故事自然可以激发更多力量。我们愿意继续讴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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