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7月，年花武汉老人王汉强收到了一封从山东乳山市寄过来的乳山接房通知书。他却拧着眉头怒道：“我是银滩绝对不会收房的，哪怕一分钱都要不回来！买海”这是景房今跌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在3年前，到万王汉强因参加一个老年穷游团而到达乳山银滩，套亏后来在房产销售的损万洗脑之下，买了一套61万的年花海景房。作为一位在医院工作了50年的乳山老中医，王汉强曾被央视评为劳动楷模。银滩可这样的买海他虽能勘破病情，却看不破在细沙白浪的景房今跌背后，是到万泡沫一样的虚假楼市和不宜人居的“鬼城”。如今，套亏到手的海景房不仅亏损过半，他们还搭上了儿子的医药费，整个家庭只靠他和妻子的退休金勉强支撑。而像他一样陷入骗局的老人不在少数，当他们想要维权时却发现举步维艰，只能“困”在海景房里。而一边，有相当一部分年轻人却主动选择前往银滩，齐齐“躺平”，与焦虑的老人们形成鲜明对比。乳山银滩到底有多魔幻？被迫生活在此处的人，又该何去何从？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一句海子的诗让多少人对宽广的大海与蔚蓝的天空产生无数遐想，但若真的想入住面朝大海的房子时，人们很快又会被现实而打败。然而，在我国山东的乳山银滩，海景房居然是按“白菜价”算的，这听上去又怎么不令人感到心动？很明显，王汉强便是其中之一。2019年4月底，他在公园遛弯儿时意外接到了一份传单，对方说：“200元就能到乳山银滩旅游看房！”在印有蓝天碧海的照片上，“天然海水浴场”等字眼瞬间吸引了他的注意，他便主动留下了联系方式。之后他又参加了一个“推广会”，被业主分享和嘴甜的销售们说得彻底心动，自愿坐上了前往乳山银滩的卧铺大巴。那时候的他并不知道，那辆大巴其实就相当于一个铁笼子，而车里的老人，都是一匹匹待宰的羔羊。跟他一样的还有来自湖南长沙的何芜玉。在上了大巴以后，她的座位就已经被销售人员故意安排好了。坐她左上铺的是一位自称买了两套海景房的“幼儿园园长”，全程除了睡觉，几乎都在跟她聊天，一直在说银滩房子性价比有多高，升值潜力有多大。坐她左下铺的，就更奇幻了，那是一位自称患有癌症的业主，但自从住进了海景房，身体变得倍儿好，连癌细胞都被灭了一大半。饶是何芜玉心中有怀疑，但在经历了十几小时的颠簸车程后，她身体已经无比疲乏。当大巴到达乳山时已是凌晨，她就被安排和那位“幼儿园园长”一起合住。如今仔细想想，她都觉得这是环环相扣的陷阱，根本由不得她多作思考。在休息了几个小时以后，这群疲累的老人就被拉到银滩的拇指广场转了一圈，接着又马不停蹄地赶往售楼部。整个过程里，老人们的身旁都跟着至少一位销售，不允许他们“离团”或与其他人交流，而售楼处的门口也有专人守着，没有挂牌的人不能离开。更神奇的是，售楼部门外明明是一片荒凉，但老人们一进里面，就像到了清仓的特卖场一样，不仅快没地方落脚了，且在场的人都操着天南地北的口音在抢购海景房。在嘈杂的售楼部里，成交祝贺声、电子鞭炮声、敲锣打鼓声在老人耳边轮番轰炸，加上那时候临近中午，老人们又饿又累，判断与思考能力都大打折扣。何芜玉的身边就跟着起码三个人，包括两名销售和一名“托儿”，早在坐车时，他们就摸清了她的经济情况，开始疯狂对她进行洗脑。他们向老人承诺“售后包租”，签约年限可从3年到10年不等，租金每年都有2到3万元，头三年还能以所购房子总价的15%作为返还的收益。并且，全国还有12个类似的旅游基地，周边配套设施完整，老人可以免费换地方旅居。何芜玉算了一笔账，发现若用贷款买房，返还的租金足以覆盖贷款，再加上现场营造了一种“买到就是赚到”的热烈气氛，她被冲得头脑发热，立即就签了认购书。那时她甚至没意识到，这些销售所说的都是口头承诺，压根就没写进合同里。因为没带钱，她在销售的怂恿下刷了9万块的信用卡。在买完单后，何芜玉就被带去吃海鲜大餐了，临走时她看到了售楼部还坐着几位老人，因为没交定金，甚至连饭都没得吃。何芜玉却没有多想，在返程前她又买了个8平米的商铺，最后竟陆陆续续地花了50多万——那已经是她这辈子的所有积蓄了。身处骗局中的她，本以为自己用“白菜价”买到了好房子，孰不知，被人当“白菜”那样收割的，竟是她自己。其实也不怪何芜玉冲动消费，因为即便老人不情愿，可只要进了售楼部，就已经成了躺在砧板上的鱼。例如王汉强一开始还想观望一下，不打算现场付钱，但销售在得知他是医生后，他就立刻被四个人围住了，就连上厕所都要跟着。王汉强说自己没钱时，他们就在无人的走廊上逼他把身上的钱都掏出来，最后只掏出了300块现金。但销售们仍不死心，便说可以给他借两万块，但他得写张欠条。饥饿疲惫的王汉强在他们的围攻下，只好用这2万块先付了5万的首付。至于剩下的3万块钱，就由销售人员亲自跟着他到武汉，再盯着他从医院科室里掏出银行卡把钱全部还清以后，才算作罢。然而很快，他和其他购房的老人就发现自己上当了。一位叫姚青云的业主在事后查了一下，才发现当地二手房才3000多块/平，可她买的却接近9000块/平。根据数据显示，在2006年，乳山银滩的房价低于2000元/平，但随着老年穷游团的购房成交量飙升，在仅仅三年内，房价便已涨到了6000元/平。之后随着疫情到来，银滩一手房的价格在2020年时已增长得非常缓慢，约为7500元/平，到2022年8月时，已跌至6500元/平。而像王汉强、姚青云等人在18、19年所买的房屋，基本就正处于当地楼市的巅峰价格。王汉强在事后感到非常无助和悔恨，若不是因为开发商当初所说的“以租养贷”，他是绝不会轻易买下这套房子的，为此还搭上了需要长期护理的独生子的医药费。在基层当了几十年医生的他，在武汉疫情刚爆发时都敢冲在前线，还曾被央视评为基层楷模，却依旧抵挡不住这波“人祸”，整个家庭的经济情况顿时陷入困境。令老人们捶胸顿足的还不止“买贵了”，前方有更多“坑”在等着他们。姚青云记得当时在买房前，她没看清楚合同就签上了名，在买房后，一式三份的合同却都被销售全拿走了。她见一直追讨合同无果，只好亲自跑到售楼部大闹，并以报警作为威胁，才把合同拿到手。那时她才知道，合同上竟然多了份协议，要求她再交3.5万的装修款。可在购房前却没有人告知过她这件事，并且宣传页和合同上写的是精装修房，开发商就不该问她索要额外的装修费用。除此之外，销售人员之前打包票说可以“以租养贷”，但当老人们追问起时，他们就说：“我们从来没提过这种事！”或者“跟你们作出承诺的那个XXX经理早就离职了，个人行为与公司无关！”至于所谓的到国内其他旅游基地旅居入住的说法，也同样被他们否认了。这下子，老人们感觉天都要塌了。他们不仅以虚高价格买了套海景房，更让整个家庭都背上了沉重的债务。他们有的像王汉强那样，为了全款买房，已花光了为儿子治病所攒的40来万，又欠下了向亲戚借的20万；有的本身只是个农民，一年种地的收入不过两三万，每年看病吃药又花掉一万多，在得知“包出租”是假的、只能靠自己还房贷时，立即便崩溃了；还有的不仅赔上毕生积蓄，还因此而闹得家里永无宁日，最后离婚的离婚，被气死的气死，亲戚也和自己断绝了联系，晚景愈发孤独凄凉。这些老人也曾经想用法律途径为自己讨回公道，力图证明开发商虚假宣传，然而对方早有准备，否认了之前所有的口头承诺。老人们费时费力地维权，却因无凭无据，只得以失败的结果而告终。开发商如此嚣张也是有理由的：司法诉讼的流程向来漫长，这些老人们的余生，又能还剩几个十年呢？见房子买都买了，卖又卖不掉，租也租不出去，有些老人只能选择住到海景房里。可是，住在海边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美好。来自石家庄的周大爷趁着暑假时住进了自己的房子，一开始他沉迷到沙滩上挖蛤蜊，并乐在其中。可没过几天，他的手指就因沾水太多而痛风发作，且贝类吃多后，尿酸也高了，随即就感觉梦想幻灭。而且海边空气潮湿，除了衣服常年吹不干、电器易生锈以外，老人住久了还容易患上风湿病、滑膜炎，可谓得不偿失。更致命的是，银滩这座“鬼城”的周边设施根本不完善。一方面，若老人有个身体不适，就得坐车到12公里外的乳山人民医院看病，但因为外地人在当地用不了医保卡，老人们过来住一趟得先带够药。另一方面，银滩四周一片荒芜，商业凋敝，如果想要买生活用品，就只能记住集市的开放时间和地点，一旦错过了就什么也买不到了。正因如此，当地衍生了一种神奇的“夜市”，往往会在下午3点时开启。但和其他地方的夜市不一样的是，银滩夜市里卖的都是老人们热爱的产品，例如“一元店”、修脚、保健品“阴阳液”之类的。有些老人不赶集，就选择在集市里摆摊，挣点钱还房贷。有位浙江大爷就专门学了卖烧饼的手艺，在银滩越做越好，一天能卖一百个；另一位黑龙江大爷则选择了烤玉米，后来连女儿也一同加入了。被迫留在银滩的他们，共同构成了市集上近百个摊位的小贩和顾客，为这条荒凉的海岸线带来一丝人气。如果说夏天的日子还算滋润的话，一到冬天，最严峻的考验才刚刚开始。当地规定，小区的入住率要达到60%才可以集中供暖，但因为住客实在太少了，远远达不到这个数字，后来即便降到30%，也依旧难以达标。剩下的业主如果还要住在那里，便只能忍受着1度左右的气温，所以到了冬天，许多老人都会离开，带不走的狗就都成了流浪犬。在这么一座“候鸟”城市里，除了被迫住进来的老人以外，剩下最多的一类人，可能便是房产中介了。自从银滩在2002年被评为国家4A级旅游区以后，许多开发商便在附近盖起了大量商品房，如今在这宽3公里、长21公里的海岸线上，分布着大大小小的200来个小区。但由于银滩当时的定位是“旅游度假区”，所以并没有学校、医院、商业等设施作为配套。当被“穷游团”坑骗的老人买下海景房后，便都急着找中介进行抛售，甚至不惜自掏几千块的中介费。房产中介们靠着低买高卖的方式，一套房就能挣上万块。曾经有个人急着出手一套海景房，中介开价5万拿下，过了几天，中介以11万的价格挂在广告牌上，挣取中间差价。银滩就是这么魔幻：一手房的价格一般是7-8000元/平，二手房却能跌至3000元/平，有时候甚至花五六万就能买上一套。也难怪有当地人称，银滩就是“海边鹤岗”。近年来由于疫情和市场等原因，银滩的房产中介这行也不好做了，本地的中介品牌数量早已从1200多家锐减至600家左右。可年轻人在银滩除了当房产销售以外，能选的也只有进厂、卖海鲜、当主播之类的工作了，当地人老李便称，他的儿子正在读大学，等以后毕业了肯定就不回来了。神奇的是，有无数人被困在海景房，或迁徙出银滩，却有些年轻人自愿前往这里当“冤大头”。例如来自北京的青松，因为受够了大城市996的忙碌生活，在30岁时决定离职，之后便在银滩躺平了5年。在银滩租房，一个月只要300来块的租金，有时候运气好，花上1000元就能租一年。为此，青松还特意组建了一个群，里面有400多位和他一样的年轻人，大家经常在群里讨论房租和菜价，或者分享躺平感受，一不注意消息就能刷到99+条。对于这些年轻人来说，这里就相当于“天堂”——虽然荒无人烟，但生活成本极低，也不用外出社交和工作，可取之处还是有很多的。不过许多当地人却认为，这儿的生活太乏味，就连电影院也没有，这群外地年轻人估计迟早得受不了。而同样孤独无聊的老年人，早就在银滩地标——拇指广场那儿组起了各种文娱小团体，每天晚上，都会有人负责组织文艺晚会，谁想表演都可以自愿上台。夏天时，老人们载歌载舞，感受潮湿海风与清新空气，生活变得缓慢而惬意，从这个角度来讲，这套专门用于夏天度假的海景房倒也买得算值。只是有很多家境一般的老人并非如此无牵无挂。在沙滩上，便能时常看到这样的老人，他们沉默木然，拒绝交流，然后在海滩上铺张席子，一坐便是一个上午。对于以上种种“魔幻”的现象，乳山政府也曾试图出手管控。在2014年，乳山便已经停止出让银滩的新地块，后来在2016年和2020年，也分别提到了要加快海景房“去库存”的进程。对此，58安居客研究院院长张波则表示：目前，乳山难以在短期内解决掉“去库存”的问题，唯有在当地发展起配套产业，再通过产业促进人口流入，同时兼顾旅游业的发展，才有可能为楼市注入新的活力。否则，只要海边楼盘的库存还没有消化完毕，来自全国各地的穷游团大巴就仍旧会到达银滩。届时，或许会有更多的家庭遭至破裂，也会有更多的老人出现于沙滩上，并在孤寂与悔恨中度过余生。-END-资料来源：1.风暴眼 《花60万买套海景房：入手亏损大半 还搭进39岁独子的医药费》2.真实故事计划 《退休老人困在海景房》3.装个好房子 《我，退休医生，上过央视，却困在了首付5万的海景房里：这样的养老，我没想到》4.中国企业家杂志 《实探乳山银滩：“海景房5万一套”是噱头，不想变成“海边鹤岗”》5.每日人物 《5万一套海景房，乳山银滩跌成海边鹤岗》作者：莫葱葱责编：柳叶叨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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