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当前位置:首页 >综合 >悼念米兰·昆德拉算不算一种媚俗? 正文

悼念米兰·昆德拉算不算一种媚俗?

[综合] 时间:2024-04-27 21:43:45 来源:蓝影头条 作者:综合 点击:50次
在这个自媒体时代,悼念每个人都在表演,米兰每个人都在自我感动,昆德就像昆德拉小说里的拉算人物一样。

作家米兰·昆德拉,拍摄于1973年。种媚

作家米兰·昆德拉,悼念拍摄于1973年。米兰

当米兰·昆德拉以94岁高龄去世,昆德一开始我只在社交媒体上发了一句话消息,拉算后来又发了一张在里斯本旧书店看到的不算米兰·昆德拉作品陈列照片,最后还在飞机上写了一首涉及他的种媚诗。我感觉我越来越“媚俗”了,悼念还好我没有写及泪水以及感动。米兰

“媚俗”这个概念对我们上下几代人都有影响,昆德虽然公共知识分子作家如苏珊·桑塔格和陈冠中对此都多有论述,但大多数华人读者都是因为昆德拉的《生命不能承受之轻》而对此有所体会。陈冠中给它提供了一个最特别的译名“刻奇”——起码,它不像把Kitsch翻译成“媚俗”那样存在误译,按我对昆德拉的理解,在他的小说语境里,这也许翻译成“媚‘雅’”更准确,雅是加引号的。

米兰·昆德拉直接说Kitsch就是羞于谈论粪便——他补充道,“每当你谈起粪便,我就谈起平等。因为那是我们最平等的地方。”潜台词是:信奉阶级分野的人特别Kitsch,因为他们不愿意承认每个人都要吃喝拉撒,每个人坐在马桶上都要低头向自己的粪便鞠躬,每个人死后都是一堆粪土。在这个维度谈论Kitsch,是带有挑衅甚至颠覆所谓权威、上位者的意义的。这里可以看出“雅”是权威维护者的盔甲,俗反而是卸甲的刺刀。

不过对于当下的我们,更重要的是米兰·昆德拉还说:“媚俗引起两种前后紧密相连的泪流。第一种眼泪说:看见孩子们在草地上奔跑著,多好啊!第二种眼泪说:和所有的人类在一起,被草地上奔跑的孩子们所感动,多好啊!第二种眼泪使媚俗更媚俗。”

这是kitsch的两种“境界”,一乃故作风雅不面对现实,甚至粉饰太平,这点很容易理解,因此媚俗也是深受大众媒体欢迎的,因为其无害并制造流量;第二点更深刻,看着小孩在草地上跑而流泪,本来是一种自发的感动,但想象这种感动被人看到然后就更感动了,这既是一种表演性格,也是一种对“雅”“诗意”的自我形塑,旧称“顾影自怜”。

社交媒体时代,后一种媚俗非常不自觉地广泛存在着。当我们习惯于把自己生活中浪漫或伤感的一面巨细无遗地展露给无形的观众看,其实我们都有某种阅读期待,期待观看你“动态”的人从你展露的文字、图片甚至转发的内容去形成对你个人的印象。而至于有人把社交媒体当作一种“经营”,其实那就是对媚俗的操作了,这点估计连昆德拉都未料到——虽说那是左右翼政客搞宣传煽情都常用的手段,可哪想得到这还能制造KOL流量主。

2023年7月,捷克布拉格,一名男子在米兰·昆德拉的吊唁簿上签名。

2023年7月,捷克布拉格,一名男子在米兰·昆德拉的吊唁簿上签名。

似乎说远了,我还是在最基本的意义上去悼念米兰·昆德拉吧。记得曾经有学生问过我,米兰·昆德拉和詹姆斯·乔伊斯哪一位成就更大?两者的比较具有象征意义,乔伊斯已经进入文学圣殿的中心位置,他的三大代表作:《都柏林人》《尤利西斯》和《芬尼根守灵夜》是二十世纪文学三大高峰,分别代表着彼时现实小说、意识流小说以及语言实验小说的最高成就。

但米兰·昆德拉在文学领域的成就也是公认的,《生命不能承受之轻》《为了告别的聚会》《生活在别处》《笑忘书》等是捷克的,也是东欧的解冻文学、异议文学的代表作,深刻调侃集权社会中人的矛盾和异化,幽默中不无绝望,轻盈中带着尖锐,他的幽默和欲望书写也是瓦解极权和媚俗的一个手段。新世纪以来他的作品如《缓慢》《庆祝无意义》则涉及整个欧洲的彷徨与虚无。每年都有人抱怨昆德拉为什么还没有得诺贝尔文学奖,那是因为他不符合诺贝尔奖要颁给理想主义者这一基本要求,乔伊斯也没有得诺贝尔奖啊,他们甚至嘲笑作为Kitsch之一种的“理想主义”表演。

虽然米兰·昆德拉的文学地位尚未及乔伊斯——那是当然的,乔伊斯是现代主义一代宗师,昆德拉却处于现代主义消亡期——但对于当代人、尤其当代华人,昆德拉有着特殊的、超文学的意义,这是指他对东欧特殊时期的特殊人事的贴身讽刺,因此他在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在中国拥有大量读者,可以预见的是,未来仍然会出现热爱昆德拉的读者,忍住笑,尤其要忍住眼泪……

再说回来米兰·昆德拉对Kitsch的准确指认,在二十一世纪全世界的自媒体时代都将更加有意义。在这个美丽新世界里,每个人都在表演,每个人都在自我感动,都像昆德拉小说里的人物一样。Kitsch害怕幽默,因此昆德拉在小说中都一以贯之用幽默、用历史的玩笑去解构那些媚俗的人事,我们大可以也这样做,解构别人和自己的媚俗,只需要想一想:“人类一媚俗,上帝就发笑”。

在我看到昆德拉去世的消息的前一刻,我正好在里斯本一个观景台上,我前面有一个老阁楼上面涂鸦著一串文字:❤️ Yes,life is good,我一刹那有一些感动,但马上意识到自己被Kitsch了,果然,在这串字下面还有一个小小的网址,不用搜索我就知道那是个约炮网站。

所以我那首关于昆德拉之死的诗结尾是这样写的:

是啊,生活是好的,纵然不美

请忘掉城市的小腹上刺青的这串花体字

你的好友在巴黎死去

在里斯本却活了一百零一次

那又怎样?他要和你谈论大海,大海的沉醉

我知道命运的组合拳不会点到即止

傲然行猫步就好,当你老了

我们仨都是拒绝终敷礼的花花公子

(廖伟棠,诗人、作家、摄影家,现任教于台北艺术大学)

作者:廖伟棠

(责任编辑:焦点)

    相关内容
    精彩推荐
    热门点击
    友情链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