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外护城河上停泊的小清河货船
喝活的摊位的幌子(电视剧《新燕子李三》截图)
莲蓬的(摄于20世纪30年代)
□ 严民
大将军、二将军 谁要以为大将军、南街那趣二将军是老济人，可就错了!它们是南街那趣两根桅杆。
上世纪20年代至30年代护城河上曾行驶旧式帆船，老济俗名“对槽船”，南街那趣因为船是老济两截相对而成。这种船以货运为主，南街那趣有时也运送客人。老济
当时护城河水位高，南街那趣河身宽，老济河中可以并开两排船。南街那趣船只可以溯流而上，老济直达济南的南街那趣西门桥下。在这里卸货后，老济货物直接就能从西门运进城里。
船家把船停泊在西门桥下，搭上跳板靠岸，可以随时装卸货物。从岸上可以清楚地看到船上的人在船头做饭，船工们用拖把打扫船舱。一般说来，来济南的货船，运送的大都是木材或截成一段段的木柴和大白菜;由济南开往下游的船，大半装运煤炭、面粉等，但也有从西门外放空的船只。
从桥下往北的下游，船只行驶接连不断，它们将穿过三道虹桥向北前行。第一道虹桥在现在五龙潭公园北门前，二道虹桥已成为水闸，三道虹桥在大明湖西门的造纸厂前面，即现在的花鸟市场。
当年由此往北没有其他桥梁，这时帆船就可扬帆而去。济南市区内有许多码头，如北去的北关铁桥、成丰桥、标山等，东去的黄台、板桥等码头。
平时帆船的桅杆上都插着三角形的小彩旗，每逢年节，船桅杆上会挂上喜庆的条幅。高大的主桅杆上写着：“大将军八面威风”，副桅杆上写着：“二将军八面玲珑”，豪壮之气油然而生，顺风顺水顺流而行……
我没见过扬帆远行的帆船，却见过父亲的学生、北师大教授张守常先生所拍的照片——木船在小清河上行驶的情景。
1937年春，山东省立一中师生乘船赴东郊华山春游。头戴瓜皮帽、身穿棉布衣裤的船夫各一名，手持长篙稳立船头、船尾。船上有二十余名学生相拥而坐。岸边有小船停泊，坝上亦有穿长袍者驻足观望。
当时西门桥下、百花洲附近的司家码头，也有停船的泊位，从那儿也可乘船东行。想必在风平浪静中乘船郊游，一路碧波一路风景，比今天乘车出行旅游更为舒适惬意。
“喝活的”
这“活的”究竟为何物?怎么就能把活生生的东西喝进肚里?真让人捉摸不透!
说来很恐怖，这“活的”竟是济南人俗称的“蛤蟆蝌胎子”——青蛙的后代小蝌蚪。
听老人们讲，“喝活的”起源于抗战时期。那年月日本鬼子入侵济南，老百姓忽然得了一种奇怪的病——烂手!就是五个指头缝里长了疥疮，先是奇痒无比，奇痛无比，然后就流黄脓，那脓水流到哪儿，哪里就烂，可邪乎啦!于是，有钱人去药店里买碘酒、二百二(红药水)，抹了也治不好;穷人们用盐水洗、用醋泡也不管用;真愁人啊!
后来不知从哪里传来个偏方：喝蛤蟆蝌胎子治疥疮。起初人们不信，把那活生生的、“蛄蛄蛹蛹”的玩意儿喝进肚子里，就能治病?糊弄谁呢!想想都害怕……再后来，那些大胆的、痛得实在“木乱”难忍的人就去找蛤蟆蝌胎子了。
蛤蟆蝌胎子在济南城里可不好找，因为城里的蛤蟆“蛙不鸣”。
传说早年乾隆皇帝下江南，路过济南，住在了大明湖畔。一到夜晚，那蛤蟆咕儿呱地叫得欢，影响了皇帝睡眠。乾隆一气之下就下令，不准城内青蛙叫唤。
多年后，看了《济南掌故》才知道，那乾隆下令“蛙不鸣”只是传说故事，真正的原因是济南城里从地下涌出的泉水，水温较低，青蛙难以发情，也就很少叫唤。
城里的青蛙不叫唤，那就城外找。也真怪了，一到城外，河汊子、水沟里，一片蛤蟆叫声，也就不难捞到蛤蟆蝌胎子了。
人们把捞来的蛤蟆蝌胎子用清水冲干净，放进碗里，拿到嘴边，心一横，闭上眼咕咚一口喝下去。只觉得从嗓子眼儿一气凉到肚子里，也不知它们还活着没?真不敢往下想了——没想到喝了两三回儿，拉了几次肚子，那手上的疥疮竟然好了!
再往后，这喝蛤蟆蝌胎子就成了有特色的济南小吃。
每逢春夏之交，街头上会响起“喝活的!喝活的!”叫卖声。叫卖小贩身边放着一个脸盆，盆中的清水里有游来游去的蛤蟆蝌胎子，1分钱可买7个。小贩用自制的小纱网，按买者的要求，从盆中捞出它，放进比酒盅大点儿的小茶碗里，再从醋瓶里滴上几滴能杀菌的醋。
不过那时济南人把醋叫“忌讳”，听说是为了避开男女之间“争风吃醋”的意思。
小贩往碗里滴上“忌讳”，买者则端起碗来，将这碗凉丝丝、酸溜溜的活物儿一饮而尽。
据说蛤蟆蝌胎子能去火清毒，防治百病。不过，一想到要把鲜活游动的蝌蚪喝进肚里，现代人恐怕还是难以接受，这也不符合生态保护，所以“喝活的”也就失传了。
卖莲蓬的三哥
夏天是济南人赏荷花吃莲蓬的好季节。
大明湖的牌坊下有个卖荷花、莲蓬的残疾人，他眼斜嘴歪，鼻毛露出鼻孔外，手像鹰爪钩，走起路来东摇西晃。我在大明湖“样板戏”展览会当讲解员那会儿，这人就有五十来岁了，也不知他姓什么，我们就随着大明湖的工人喊他“三哥”。
三哥卖莲蓬与众不同，他很会算账，乘法算得最“溜”。那时候一个莲蓬3分钱，你买8个，三哥会说“三八两毛五，让你一分”;你买3个，三哥会说“三三得十，让你一分”。反正你从他那儿买莲蓬，慷慨的三哥总会“让”你一分钱。
大明湖的荷花有红有白，挑几枝含苞欲放的花骨朵儿，拿回家去插进花瓶，顿时香溢满堂。荷叶碧绿，上面滚着水银似的水珠，甩去露水倒过来顶在头上，就是一顶小伞似的天然遮阳帽。连那莲蓬杆儿也是好玩物，一节一节折下，杆儿虽断丝却连，拿在手中挑成一串，还可以套在脖间充当项链……
最好吃的自然是莲蓬，剥开莲蓬的绿皮，白生生的莲子尖上顶着一抹红晕，若怕苦就把莲子芯剥出来，咬在嘴里清香嫩甜。不过莲芯儿虽说微微泛苦，但却清热败火，让人满口生津，回味无穷……
三哥不光卖荷花、莲蓬，还卖老牛筋、面疙瘩。这两样吃头也是大明湖里的特产，就是蒲菜的根和茎。
老牛筋是蒲菜的根，有小拇指粗细，外表白色，内有汁液，纤维似“老牛筋”般柔韧，嚼起来很筋道，却又很难嚼烂，洗净即可食用。面疙瘩则是蒲菜埋在泥里的块茎，形状不规则，四方多棱，表面棕色带须，内里的“肉”白色面甜，有栗子般的味道，还有清凉去热的功效，吃前需要去须洗净煮熟。
夏去秋来，荷花开败了，三哥开始卖老牛筋、面疙瘩。他手提竹篮，吆喝着：“老牛筋来面疙瘩——面兜兜的面疙瘩，一兜面来!”有人来买，他会拿出一把小镰刀，削去面疙瘩的厚皮，露出里面的一兜“白面”递给你。人们吃时要小口去咽，免得被噎着。
记忆中的面疙瘩1分钱一块儿，还给搭上2根老牛筋。三哥卖的自然比别人便宜，卖一块儿面疙瘩，搭3根老牛筋。不过你若仔细瞧瞧，那老牛筋是被折断了的，3根还顶不上1根半呢!
呵呵!三哥算账可一点儿也不糊涂。
(选自即将出版的《拉拉老济南的那些事儿》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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