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每个科室,都有一个四处求屎的医生?

[综合] 时间:2024-05-03 07:37:15 来源:蓝影头条 作者:探索 点击:47次
本文作者:云也

一大早抓着包子往科室狂奔的听说秦晓蕾刚挤上电梯,就见手机屏幕上弹出科里硕士小姑娘的科室微信:

「秦老师,我今天早上有课,都有的医昨天说好的个处 30 个粪便样本盒我已经贴好标签放在医生休息室了,拜托您啦!求屎灰常感谢!听说比心.gif」

莫非,科室今天是都有的医续写《收屎大师》的「黄道吉日」?

秦晓蕾是刚刚结束本院规培的一名住院医师。2 年前的个处夏天,她带着肠道微生物群组学研究的求屎博士论文顺利毕业,并以论文总影响因子超 40、听说优秀毕业生的科室成绩,成功留在了这家顶级三甲医院。都有的医

硕博 6 年,个处她为了收集课题所需的求屎粪便样本四处「求屎」,《收屎大师》的故事却并未随着毕业画上句号。

以下来自秦晓蕾的自述。

四处求屎,便便入梦

每一个开始读研的小医,在选到自己即将为之奋斗五六年甚至一辈子的课题时,大概都是八分茫然的。而我在开题之前的那两分确信,来自于已经收了大半年的便便。

收粪便样本,是任何一个肠道菌群研究的临床课题组最基础的工作,自然也是团队里硕士、博士生的第一必修课。

患者的粪便样本,都是在门诊或是病房收集。

完成入组流程的患者,我会给他们一个饭盒或是取样纸,让他们现去卫生间拉好后移入便盒,我再标记、密封。集齐一批后,新鲜便便需要在 2 小时内送进科研楼的 -80℃ 冰箱中,否则菌群就会发生变化,后续的试验结果都将不可靠。

即便是反复确认已经盖紧了,我还是总觉得有味道萦绕着我,分不清是真实,还是自己的幻想。

硕士头两年,我还要上课、做实验,不能每天守在科室等患者拉便便。于是我常和科研助理、护士老师,或是和我现在一样的年轻医生沟通,请他们帮忙回收,我抽空来取。

和自己去收有点不同,请人代收时我头天晚上都会预先贴好便盒上的标签——没有人会愿意拿着新鲜热乎的便便,帮你进行更多的操作。

冰上的粪便样本 图源:秦晓蕾供图

那时候,我每天最大的心愿,就是今天的样本外面,没有干涸的褐色污迹。

相比患者样本,健康对照其实更难获得。因为患者集中在病房或门诊,随时过去都能在 2 小时内集中收取到足够的数量。但健康对照,却不会有这样现成的人群。

我采取的也是绝大多数《收屎大师》的一致方案——求爷爷告奶奶、各科研群磕头:

别笑我了,能给拉点儿不?您啥时候有空能拿来实验室吗?或者你在哪儿拉方便我去拿!

饶是这样,收集工作还是很艰难,最后不得不和科助商量,用劳务大法解决问题。

所以,健康对照收起来很零碎,跟便便「亲密接触」的意外要多得多。同时为了方便后续试验,一批健康对照都是集中在几天收完,嗅觉刺激和精神损失的水平相比患者样本可谓一骑绝尘。

第一批健康对照即将收完的那天下午,我端着最后 2 盒同学刚给拉的样本放进 -80℃ 冰箱后,就把精神萎靡的自己扔进研究生办公室狭窄的座位里,把脑袋埋进臂弯、闭上双眼……

……场景突然就切换了,我茫然间好像又走在刚刚走了一遍的医院大道上,手上不知为何又拿着一批便盒,掂一掂,还不是空的。

正疑惑怎么又有新鲜便便,突然,我看见夕阳下,一排便盒闪现在医院大道的尽头,像数码宝贝进化一般拔地而起。随即,便盒越来越大,向渺小的我急速冲来,犀利得像圣斗士星矢的片头动画。

压到眼前的巨型便盒旋转着,霎那间在我四周砌起通天达地的墙,墙外都是便便向我奔涌而来,我似乎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在被便便「围殴」之前,我猛地从梦中惊醒,双耳充斥着自己擂鼓一样的心跳。

慎入!那些有味道的「名画」

医院大道上的名画:《收屎大师》

来之不易的新鲜便便,2 小时内得冻到 -80℃ 冰箱。

所以,如果你不是正好有一个冰箱在门诊的话,就会像我一样,频繁捧着便便跑来跑去。

在门诊把样本码齐、密封、装袋,以平稳而快速的步伐奔回实验室。气温比较高的时候,衣角带起的风有点味道是决计难以避免的。

起初我总觉得路上的所有人都在循着味道斜眼看我,但后来的我,会白衣飘飘、端庄从容、目不斜视地,奔向我打下的江山。

-80℃ 冰箱前的名画:《富屎山》

试验台那头,一冰箱的便便,是我打下的江山。

冰箱里的粪便样本 图源:秦晓蕾供图

为何收屎大师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把便便塞进冰箱,甚至都不能一帆风顺。

便盒比较多,冰箱塞不下,塞下了又找不到。还有没擦干净的、盖子没盖好的、拿一盒导致屎山崩塌的……

「屎山崩塌」若是叠加了「盖子没盖好」的 buff,那必然是《富屎山》上浓墨重彩的至暗一笔。

PS:便便稍微化冻,还会有味道,诸君可自行放飞想象。

实验室里的名画:《过粪的艺术》

收样本,总是为了用的不是吗?

高端的便便样本,往往只需要朴素的启用方式:把冰箱里的便便拿出来解冻,快化不化的时候呢,找一个什么东西从里面敲下一坨。

接着,放到离心管里(EP 管还太小了),加一点 PBS 使劲摇一摇,然后充分涡旋:一坨便便在液体中来回来去地晃动,直到尽可能溶成一瓶黄色的汁水。

然后去离心,残渣会沉淀在管底,拿枪把上清吸出来,接着再涡旋一次、离心一次,多做几遍,把那些渣滓和细胞去干净。

有时候粪便残渣比较大,此时就需要纱布过滤大法,很快就能把渣滓滤出,一兜拎起来、扔进黄色垃圾袋。

粪便残渣过滤操作 图源:图虫创意

没有正经人会在手上拎着屎的时候给自己拍照。但虽然无从考究,我那时候的目光应该相当坚毅。因为试验就意味着数据,数据就意味着文章,文章就意味着毕业。

《收屎大师》,不只我一个人的故事

各科室都有自己的《收屎大师》。

在路过某个门口时,常会发现原来这里也在收集便便,那个人也在做肠道菌群研究。我不禁由衷发问:为什么全天下的人,都在做肠道菌群研究?

一开始,我只认为这是个热点,是个努力的方向。尤其是研二开题的时候,觉得自己很幸运进入了一个一片蓝海的热点领域。

也不会有人整整 6 年都在收样本,当我的课题进行到数据分析阶段,《收屎大师》的更新速度就缓了下来。我开始有了自己的成果,去国外参会、发十几分的论文,但成就感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因为,我开始有了不同的理解。

肠道菌群是一个非常复杂的微生态环境。尽管在过去的 10 年里,肠道菌群相关的研究逐年增多,但直到现在,研究人员对肠道菌群仍然知之甚少。

什么是「正常的」肠道菌群?同一细菌的不同菌株对人体的作用有什么差别?是否有一些丰度极低、难以培养的细菌其实对人体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肠道菌群领域仍然还有无数未被解答的疑惑。

因此,尽管已有大量菌群与疾病关联的研究,对病理条件下异常肠道菌群的分析和解读依然十分困难。由于这些肠道菌群相关的基础问题都还未能厘清,对将干预肠道菌群作为一种辅助治疗方式的探索也异常艰难。

虽然饮食调整、益生菌、粪菌移植,以及使用菌群和/或灭活制剂进行治疗,都是临床研究探索的方向,但目前只有针对复发性难治性难辨梭菌的粪菌移植治疗,有相对充足的证据 [1]。

然而,又有多少患者会情愿将「别人的屎」,放入自己的肠道呢?

肠道菌群相关的潜在治疗方式 图源:文献 1

理论上,只有将前述基础性的问题研究清楚之后,肠道菌群领域才能算往前迈了一大步。这些都依赖测序技术和微生物学本身的发展。而我作为一名临床医生,就在不断进步、不断发文章的过程中,开始感觉这个目标遥不可及。

我工作两年了,规培期间都在其他科室转,自己收样本的机会少了很多。临床医生做科研,除了收样本、做检测分析之外,但凡深入一点研究,需要培养、动物干预等模块,就必须有基础实验的平台。

但临床没有这个条件,所以临床科研人似乎就是收便便、做分析,就没有后话了。

因为,我们做不到。

或许我也看了很多文献、积累了很多知识,能懂基础研究该怎么设计,甚至能细数什么方案能解决什么问题 、有什么优势劣势,但却一点实施的条件都没有。

虽然相比导师、前辈,我资历尚浅,但毕竟也做了 8 年菌群,回过头来却发现自己似乎没有做出有价值突破的希望。越往前走,沮丧和茫然来袭的抑郁时刻就越多。

但无论如何,故事仍在继续。

或许认识到自己的渺小后依然蚍蜉撼树,才是临床科研狗的终极进化。

(责任编辑:娱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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