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海南日记》 | 胡竹峰：游椰田古寨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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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5月16日，海南胡竹晴

陵水城到椰田古寨，日记不过五十里地。峰游古寨在英州，椰田英州名为州，古寨实则不过镇。海南胡竹以州为镇，日记这是峰游南方人的阔气。英州的椰田名字我很喜欢，有一种神采奕奕，古寨像岛上的海南胡竹天气。说是日记天气，其实也与地脉有关。峰游与北方相比，椰田南方总有一种意气风发、古寨风神俊秀。是须生、雉尾生、小生，是刀马旦、花旦，北方则是大青衣、花脸、老生。

英州辖十七个村，有村名为大坡、五合、鹅仔、新坡、大石、军田、万安、红爸、廖次、田仔、高土。这些村名极好，于我，不独是异域风情。汉字的组合，千变万化。红爸，是某一户人家男主，喜欢喝酒，常常满面红光？鹅仔，有孵鹅蛋的妙手？小时候我母亲会孵一些鸡蛋，刚出壳的小鸡仔毛茸茸，盈盈一握，有喜气有灵气还有憨气。

人近中年，喜欢喜气、灵气、憨气。人生多一些喜气，生命的底色不至于过于荒凉；人生多一些灵气，活得通透；憨气是至人之气。《红楼梦》中宝玉得了喜气，黛玉得了灵气，唯独湘云得了憨气。而椰田古寨似乎大有阴翳气，不知道是旧房子的气息，还是椰林遮光的缘故，也或许是途中和友人谈到了《阴翳礼赞》。谷崎润一郎的文笔如涓涓细流，细微处见大美。日本随笔最适合雨天翻读，足不出户心无杂念，一任帘外雨声潺潺。

古寨的民舍极其简陋，王宝钏当年所居的寒窑大概是那般模样吧。十八年时间漫长，到底还有终期。真实的人生，远远比戏台残酷，有几万个王宝钏在寒窑里一辈子含辛茹苦，孤单过活，永远也等不到那个荣耀归来的薛平贵。

寨子人满为患，各地言语杂陈。有人自东北来，有人自西北来，有人自闽南来，有人自江南来。曾经寂寞的古寨，那些一辈子在古寨里生老病死的岛民，他们想不到自己的家园有一天会成为别人眼中远方的诗意所在。

古寨的人有古风，原始的黎族人有拜恭的交易方式。村人家中多余的瓜果蔬菜置放村口，无人看管，来客自取，将零钱放入竹篓，民风淳朴如此，让人大有好感。

移步换景，见地上埋藏有几坛酒。说是此为丧酒，老人七十岁后，以山兰稻酿酒，装入陶罐密封埋藏于地下。待自己去世后挖出，供前来吊唁的宾朋饮用。江南人以女儿红婚嫁，此地人酿酒静待死亡，其中自有悲壮，也有对死的淡然。忘了是哪朝的故事，两人对弈，朝廷送上毒酒，那人一饮而尽，说这杯酒我就不劝了，倒地而毙。古人说慷慨赴死易，从容就义难。黎族人对死又从容又慷慨，这是得了大地之气，懂得天道人道的。

寨里有古树，说是可以祈福。人纷纷摩挲树身，喃喃自语，让树成全内心的一份炽热一份希冀。他们让我也摸摸树，掌心贴着树皮，让树神祷告啊，我们顺从自然，让树神赐我辈勃勃生机 ，赐我们好的命运，让文章之树多青绿几年。

夜宿三亚，遥远的海上一弯晓月。此时那月也照着古寨，送走了人流与烈日，想必寨子更古，也多了阴翳气息吧。（胡竹峰）

(责任编辑：综合)